没有力量的文字固然恬静,稳妥,但是却缺乏改创性。如果中国的文字里含有改创的力量,那么中国腐朽没落的封建文化就会自己瓦解掉,而不需要外来入侵势力帮其解体。文字的改创性力量来自意志的最真实的萌发;文字应该像人们在科学的道路上去探求客观世界里的规律一样真实客观。有句成语叫“肺腑之言”,文字就应该以之效尤,阐发于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但恰恰相反,在中国的文字里,往往都有言不由衷的感觉,往往虚华的东西比真实的东西要多,往往真实在遮掩的下面。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主要还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内蕴所影响。在传统的文化中,我们讲究和谐,和谐就是美;我们讲究大同,大同就是统一;我们强调共性,共性就是认同;只有和谐,大同,共性,才有存在的价值。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这些都是中华文化的精粹所在。然而,这在国内是精粹,但在世界上就不一定是精粹;世界只认可有生产力的文字,有改观人类精神史的文字。
影响中国文字的真实可靠性的就是中国文字的和谐,共性,大同。因为真实的语言总是令人不愉快的,而且常常落入人们的指责和非议之中。文字一旦被落入批判的地步,必定影响文化的和谐,共性,大同的氛围。这就令中国的文字不敢冒然前行;总是喜欢优柔寡断的,唯唯诺诺的维持良好的气氛;总是缺乏一种改创的雄劲的力量。有力量的文字必定有冲杀力,必定要破旧出新,必定有阻力存在,也必定破坏这样一种文化的和谐性。故此,中国文字就在它本身所已经固定的圈子里滑行。不论滑行得如何,反正都是正确的,都是万无一失的,都是上了保险的,这就是中国文字走不出国门,登不上世界舞台的原因。
中国文字的虚华性还与中国人的审美情趣有关。这正如鲁迅先生所写:一些人对一家人的孩子说,这孩子长大要做大官,而另一个人却说这孩子以后要死的。前者之言显然是虚华的,但是却博得孩子的父母之欢心,必定受到感激和褒奖;后者之言无论说得如何真实,都要被逐出家门,受到谴责的。中国人的审美就是吉祥如意,就是虚华添光。历史上,上至皇朝各代君王,下至平民百姓,有谁不愿听奉承之话,溢美之词。既然我们的文化氛围就要求我们讲和,讲美;我们就理所当然的撇开自己的意志不谈,躲开自己的真实感受不说,光捡一些虚假的具有美感的愉悦的东西来说,没有判断力也无妨,说的不真实也不论,只要两全其美则罢。所以,中国人的文字是世界上最富有美感的文字。我这不是说反话,我说的的确是事实。不信,我们翻开唐诗,宋词,翻开《红楼梦》来看,那种花非花,雾非雾,夜露成泪,秋月温酒的仿效中国丝绸之软绵的内蕴之美,有哪一种语言能够比美;难怪西方人无法体会中国文字中的这种内心与自然和谐共应的娴美。
中国文字是圆,西方文字是方。中国文字里面只有一种美感,我们不论从哪一个角度去看,都是一样的效果。西方文字却不一样,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看到不同的美感。中国文字中的一种美感令人舒悦和享受,这正如中国的古典音乐一样;我们只管取来悦耳,悦心。听到快乐的一曲,陪之快乐一阵;听到凄婉悲伤的,大不了陪同流一把泪,过了也就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了。西方的文字却不是这样,它既然有力量,有棱角,它就有穿透力,让你想忘记也无法忘记,想摆脱它的影响也无法摆脱;我们总是被若有若无的刺激和颠覆,总是有一种不是滋味的滋味让人潜移默化。就算是美,也非身心舒悦的享受,而是意识层面的享受。就连西方通俗的电影片也有这样的感受;影片中的语言对白让你不得不得思索,不得不振奋意识力。举一个相当简单的例子来说明一下,在影片《功夫熊猫》中,有这样一个对白:熊猫一出场时被轻蔑地说,a pandan。熊猫立即纠正说,no a pandan ,is the pandan 。这就是十分简单的意识解说,体现的就是要凸现个性,还是共性的问题。这部影片基本上是在打造中国文化。有人认为影片的所有材料都是自己的,为何中国人自己拍不出来?中国不是拍不出这样的影片,而是拍不出这样精彩的语言对白。文字的东西本身就要有高度,就要有影响力,就要有提升力。为什么现在影片中的对白都有文字,其目的也就是要进行一种文字的感染力,让人感觉影片中的语言对白已经上升为文字的地位,能够提升人们的生活品味。然而,在诸多的国产影片中,语言基本上还处在口语化的地位,和人们日常生活用语大同小异。这怎么来提高大众生活的文化品味;包括一些经典的影视明星打造的一些巨型影片,也仅仅是看看画面而已,语言对白是没有什么深意可言的。一国的文字是一国民族的灵魂,它贯穿于社会文化的方方面面,其影响力不仅涉及人民的生活,还涉及国家的经济,政治,法律,科技等等。
这么说来,其实就是一句话,中国文字的表意不高,也不深。中国文字的表意在自身文化中得到了修养;这样的修养仅为中国人所用,而并非也让世界人所用,要被世界人所用,文字的表意就要有所突破,有所深刻。如何让文字的表意深刻得起来。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牵扯的因素很多,很多,包括传统文化的影响,传统思维的制约,还有语言本身的风俗习惯。我们一下子要对这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有所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改变并不是变革,它不需要大的手笔,也无需突然之间就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可以在自己本身的所固有的语境中慢慢探索,慢慢思考,慢慢改创,终究会创作出一些世界级的文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