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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这正好说明遵从习俗与惯例永远是自由的——出自习惯的决定永远是自由决定。
阿：按照瑟瑞斯对于不遵守习俗与惯例的解说，不遵守也是自由的，但不遵守可能让人卷入程序（多半是诉法程序）中，那他是不自由的，这是不是有些矛盾？
瑟：阿克太琪，按照我对于不遵守习俗与惯例的解说，不遵守来自两方面：⑴说服相对人让其接受不遵守的理由，⑵被相对人拖入程序中，但最终胜诉。对于第二种情况，不遵守是自由的，正好是程序的一种输出结果，——这是一种事后界定。
阿：若以事后观之，那超速行车即便让人处于罚款程序之中，但到罚款完毕后，其人必定是自由的，这是不是说不遵守行车规则也是自由的？
瑟：这里有根本的不同。不遵守习俗与惯例属于习俗与惯例的演变机制，它可能导致习俗与惯例的改变，换言之，不遵守即是在遵守新或者正在出笼的习俗与惯例。超速行车与此不同，虽然罚款之后人是自由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人还可以超速行车。
阿：另外，坡埃的说法——出自习惯的决定永远是自由决定——可能是不妥的，依习惯行事往往和自由决定无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遵守习俗与惯例就不是程序外自由。
坡：习惯与自由决定一点也不抵触。自由决定不就是你的决定不受他人意志的控制吗？在此意义上，习惯与自由决定是水乳交融的。
阿：我有午睡的习惯，一到中午便会这么做，并不需要做出什么决定。
坡：所以说你是彻底自由的，只是你自己不觉得。
阿：但这好象是程序中自由？
坡：程序中自由？阿克太琪，如果有人规定你一到中午，便必须午睡，你自由吗？
阿：肯定不自由。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午睡的习惯中有自由决定。
坡：只是你自己不觉察罢。如果中午有人找你下棋，你不得已奉陪，事后有些懊恼，你可能会说或想：“我本来是打算睡觉的”，或“本来我是想要睡觉的”。“打算”、“想”、“要”，不就是在表明习惯中仍然有决定吗？我的看法是，自由决定隐匿在习惯深处，非经干扰是不会显现的。
瑟：看起来是一种无言的决定，相当于无言之知。
阿：难道说遵守习惯并不意味着在程序中？或者说隐藏在习惯深处的自由决定了仅仅因为“隐藏”，就处在习惯这种程序之外？
瑟：是的，阿克太琪，隐藏在习惯深处的自由决定往往是习惯生成之前的决定，因而在习惯之外。比如你的午睡，在成习惯之前，你会想到底要不要午睡呢？一经做出决定，你的习惯就慢慢地生成了，想改都改不掉，这让你觉得不自由，因为你已经进入了习惯的程序中。
阿：但是，瑟瑞斯，生成习惯的决定往往出于自我强制或者教育中的强制，并不属于自由决定。
瑟：所以人们常说受习惯的奴役，看来不无道理。……有一个有趣的例子可作补证。犹太人的一个习惯是在安息日所有人什么事都不做，只管祈祷，这一日也就成为他族入侵之日，虽然犹太人并不感到他们受这一习惯的奴役，但这一习惯却让他们受他族的奴役。
坡：这可算是法制是资源配置主体的一个注脚，只可惜犹太人的法制常常把他们配置成别人的资源。
阿：这是不是说遵守习俗与惯例并不象我们前面所说的那样是自由的，相反，它可能是一种奴役？
瑟：不。我们不能把接受教育或自我教育视为奴役，虽然接受政府的教育可能是如此，因为统治者历来都想把人教育成奴才。阿克太琪，自由决定是自由意志的体现，而有关自由意志的生成，相当棘手，我们暂且搁下。不过，值得强调的是，习俗与惯例与午睡这类私人习惯不同，后者很难称之为规则，你也不会认为你午睡的习惯是一条规则，或者某人喜欢大笑的习惯是一条规则。习俗与惯例既是规则，也是作为一种程序或者作为一种习惯的实践。一旦处于程序中，比如处于买卖交易中，自由肯定会受限制，但是遵守规则并不意味着自动进入实践。要是你是一个诚实信用的买卖人，你当然会遵守买卖中的规则，然而与谁做买卖，做什么，做多少，规则本身不会告诉你，这得由你自己决定。这即是说，从规则进入实践的中间环节恰在于你的自由决定，换言之，由抽象规则转入具体程序以人的自由决定为媒介（严格而言，对于不同的规则，自由决定的程度应该落在0-1之间）。而奇妙的是，习俗与惯例作为一种内化的规则，在最大程度地保证人由规则进入程序的自由决定。正是在此意义上，我们说遵守习俗与惯例永远是自由的，不论习惯的力量是否会给遵守带来自然的保持力，这种自由恰是程序外自由。
阿：瑟瑞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所谓程序外自由并不排除自由进入某道程序所可能带来的不自由。
瑟：是的，自由意志一旦做出决定，就可能会限制它自身。
阿：不过人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呢？自由地进入某种可能是不自由的状态？
坡：阿克太琪，理性使人色盲，让你看不清这样做的好处——各种色彩丰富的利益！
阿：我真有些迷糊了，惭愧！……不过，我还没迷糊到忘记在刚才瑟瑞斯的阐述中，规则与程序是不同的？
瑟：说规则就是程序，这并不意味着两者可以完全等同，否则，关于程序的理论也就是规则理论的改头换面罢。事实上，规则只是程序的一个层面，相当于实践的理论层面，而程序的另一个层面——实践，才是更为重要的。规则要么是制定出来的，要么是由习俗与惯例表现出来的，不管是“制定”还是“表现”，都是理论层面上的东西，很容易让人遗略实践本身，尤其是“制定”。（比如“遵守”的概念，其实质是按程序而行，但“遵守”往往被解说为在实践中依规则而行，该实践能够成为程序似乎全在于规则，这就遗略了实践先于理论的精义。）这也正是以规则研究法律难以自恰的原因，而程序就可以兼及法律理论与实践之两全。
5．4程序高阁中的权利与权力
阿：但愿如此。但我们现在有两种程序，一种在官方，一种在民间，这两种程序是如何成为一个系统的呢？而且，情况是程序化程度越深越好，这两种程序是否都应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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