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98年出版的《自由与秩序—哈耶克社会理论的研究》一书中,邓正来对其研究就有交待:“一如前述,我关于哈耶克思想的研究,从一般意义上讲,乃是在我对中国社会科学的知识社会学研究脉络中展开的”,尽管这并不意味着邓正来“关于哈耶克思想的研究会止步于此;相反,从我的知识取向来看,它至少还要求我在两个路向上对哈耶克的社会理论及其相关问题做进一步的追究:一是对哈耶克关于个人自由与作为一般性规则的法之间关系的认识做详尽的分析和研究……;二是在相对完整的研究和分析的基础上,对哈耶克自由主义社会理论中所存在的问题和引发的问题进行检讨和批判,因为这涉及到我们在知识生产和再生产的结构中所处的位置问题以及我们对这种位置与所处理的知识间关系的认识问题”。正是依据知识社会学的这一研究进路,邓正来安排了书中数文的次序:《哈耶克社会理论的研究》,《知与无知的知识观—哈耶克社会理论的再研究》(最早发表在《社会理论学报》(香港)1998年秋季卷和1999年春季卷)……。其中的《知与无知的知识观》可谓是对于哈耶克的一次深入观看。而在2003年出版的哈耶克《个人主义与经济秩序》一书中,邓正来写了《哈耶克方法论个人主义的研究》(最早发表在《环球法律评论》2002年第2期和第3期)一文作为代译序,之中对于哈耶克的真个人主义有着详细的解释,而真个人主义的解释也可能是受益于知识社会学研究进路得来的。因此对哈耶克思想的阅读而言,就多少有点促使人去思考一个非常隐蔽的问题:真个人主义与知识观的联系是怎么回事,尽管这一问题也许只是有关于知识现与真个人主义两篇论文之间所可能蕴含的。而基于邓正来对自身研究进路的交待和上述两篇论文的发表顺序,邓正来大概都主要是经由知识观路向上的分析人口来进入哈耶克解释的,或者说很可能“接着写”的隐微之处就是以知识观来观看个人主义从而牵涉和建构出个人主义与知识现的联系。不过有意味的是,到2004年出版的邓正来《规则·秩序·无知》一书中,前述两文的排列次序却是把《哈耶克方法论个人主义的研究》一文放在最前面,紧接着的是《哈耶克社会理论的研究》,然后才是《知与无知的知识现》,这就把先前发表上述两文的顺序给颠倒了过来,那么这一种颠倒要或会给出什么样的暗示呢?
按照在《规则·秩序·无知》一书中的论文排序,似乎当然的提示是邓正来开始要以哈耶克的真个人主义来做为最为奠基性的出发点,或者说知识社会学观察进路上的知识观也得要以此作为奠基性的出发处,那么由此而来的这种关系会是怎样的呢?但在邓文之中以及后来所给出的补充性材料(包括《规则·秩序·无知》的序言和此书之后的写作,也就是对于上述两文写作之后所继续的思考材料)之中,并没有给出这种论文排序的内在逻辑的详细理由或明白的说明。倒是在《规则·秩序·无知》一书的《八年作业:哈耶克批判的前提性准备》自序中,就论文集从结构安排上讲分为三个部分时,邓正来说:“第一部分集中了我所撰写的八篇有关哈耶克自由主义的专论,而我在其间主要从哈耶克的知识论、社会理论、法律理论和正义理论这几个角度出发详尽探究了哈耶克的观点”,而书名中也只是提及到了“无知”这一关键词,这样却又似乎没了真个人主义的踪影,知识观与真个人主义的关联也无从索解。
假定邓正来是一个“理想的研究者”或“善良读者”,就是在一旦对于“文本”进行诠释就有着无限丰富的可能性中,假定对于所阅读哈耶克作品的“作品意图”有着较为恰当和稳定的把握,能够贴近与把握住哈耶克的思想意图、研究进路并给以还原式的、回到哈耶克“本身”的解释,而不仅是以哈耶克为阅读者某项研究的一种想象性构成成分,或者说,这里取的是一种类似于“我注六经”的方式而不是“六经注我”的方式来研究作品,那么邓正来的研究之中此种问题的出现就大体上只是如沟通中的桥梁一样,传达和速送出哈耶克思想本身内的问题,或是邓正来在研究中所折射出来的问题是/很可能就是哈耶克本身的问题。当然,可以有足够的理由认定邓正来是一个“理想的研究者”,邓正来以长达八年的时间从事哈耶克作品的全面翻译和研究,而不只是偶尔阅读哈耶克的某一部或一节作品,这种深度沉入哈耶克作品的研究是完全能够担当起“理想的研究者”这一任务的。因此在哈耶克对于真个人主义与知识观的似乎模糊勾联中,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可能脉络?
邓正来对于哈耶克的思想脉络有多次或详或略的梳理,相当细致和完整的一次是在为《哈耶克论文料所写的编译者序《关于哈耶克理论脉络的若干评注——<哈耶克论文集>》中,后来也收在论文集《规则·秩序·无知》之中,那么在邓正来所构造出的哈耶克思想脉络中会有着怎么样的隐秘提示呢?尽管从这里找到的问题没有意味着问题基于自身道路而来的正当性质,也没有理性地将问题予以合法性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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