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律答问》中,另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区分是对“废令”与“犯令”的区分:可(何)如为“犯令”、“法(废)令”?律所谓者,令曰勿为,而为之,是谓“犯令”;令曰为之,弗为,是谓“法(废)令”(也)。廷行事皆以“犯令”论。{1}P211这一答问说到,以往的廷行事是没有区分这两者的,但是,解释者认为,这两者其实有着很大的不同。“犯令”说的是“法律禁止某一行为,而某人偏偏实施了这一行为”,“废令”说的相反,即“法律规定应为某一行为,某人却没有为某一行为”。这种解释非常简洁而清楚。虽说在秦代时,这类法律解释凤毛麟角,但它却为以后法律语言的解释确立了“范式”,指明了努力的方向。
4.限制解释与加重解释。所谓限制解释,就是对法律规定中的某些法律概念,采取缩小外延的方法进行解释,这种解释方法在今天的司法实践中非常常见,在《法律答问》中,我们也能够看到其雏形,可见此种方法之古老。如秦律规定:“捕亡,亡人操钱,捕得取钱。”{1}P230这一规定的表面含义是:如果有谁能捕获逃亡者,那么,逃亡者携带的金钱就归捕获者。这一条是否适用于所有的案件呢?《秦律答问》对其适用范围加以了限定:“所捕耐罪以上得取”{1}P230。也就是说,只有在被抓获者判处了耐罪以上的刑罚时,捕获者才能获得被捕获者的金钱。又如秦律中有“同居者连坐”的规定,哪些人属于“同居者”呢?在《法律答问》中,有两处对此进行了解释。首先,解释者认为:“同户者为同居”,但是,他又觉得这一法律概念过于宽泛,因此,进行了限缩:(1)“同居,独户母之谓(也)”{1}P238。也就是说,同户又同母的人才叫同居者;(2)户为“同居”,“坐隶,隶不坐户谓(也)”{1}P160。将奴隶排除出了“同居者”的范围,奴隶是否该连坐,要视具体情况而定。这些解释都缩小了原先条文的适用范围,因此,属于限制解释。与限制解释相对的是扩张解释,即扩大某个概念外延的方法。在《秦律答问》中,并没有典型的扩张解释,而只有“加重解释”,即按照法律规定,某种行为应判处某个较轻的刑罚,但是,通过解释,却加重其处罚。如:盗百,即端盗驾(加)十钱,问告者可(何)论?当赀一盾。赀一盾应律,虽然,廷行事以不审论,赀二甲。{1}P167某甲明知某乙偷盗了一百钱,却恶意地控告乙偷盗了一百一十钱,故意地增加了十钱,意图使乙遭到更严厉的处罚。对此,秦律有规定,甲应受到“罚一盾”的惩罚。但是,解释者这时却将明确的法律规定弃之不用,转而诉诸成例,认为应受到“罚二甲”的处罚,这大大地加重了甲的法律责任。因为按照秦朝的计量单位,一盾约相当于384钱,一甲相当于1344钱。这一答问反映了秦朝的司法明显受到了法家“严刑峻法”思想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