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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化传统与人权

  

  严、梁关注的重心都是民族和国家的兴亡,但已经看到了民权、民主、自由的重要性。如梁启超在《新民说》里的呼吁:“欲使吾国之国权与他国之国权平等,必先使吾国中人人固有之权皆平等,必先使吾国民在我国所享之权利与他国民在彼国所享之权利相平等。”严复认为,中国历代圣贤都畏惧自由,因而从来不讲自由。儒家思想中的“恕”(可释义为宽容、仁爱)和“絜矩”(修己安人治国平天下的道德规范)与自由“谓之相似则可,谓之真同则大不可”(《论世变之亟》)。他甚至提出要“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身贵自由,国贵自主。”《原强》 梁启超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天生人而赋之以权利,且赋之以扩充此权利之智识,保护此权利之能力。故听民之自由焉、自治焉,则群治必蒸蒸日上;有桎梏之戕贼之者,始焉窒其生机,继焉失其本性,而人道乃几乎息矣。”(《新民说》) 有研究者指出,严、梁这些言论开天赋人权说和自由主义在中国之先河。 这样的评价是中肯的。这里讲的自由、自治或天赋人权,所表达的其实是同一涵义。


  

  辛亥以后,革命成果被窃取,军阀专制统治下国家政治更加黑暗,从袁世凯复辟到宣统复辟,一再掀起尊孔复古的浪潮。袁世凯诬蔑民主共和造成“纲常沦弃,人欲横流,几成为土匪禽兽之国”,命令全国“尊崇孔圣”。在这种情况下,先进知识分子痛感“所希望的件件落空”,于是“鼓起勇气做全部解放的运动”。被梁启超称为中国进化历史新时期的新文化运动正式拉开帷幕,并且高扬起从近代西方思想库拿来的“人权”大旗,用以对抗儒家的纲常伦理。对此,陈独秀说得最清楚。他在《青年杂志》第一卷第一号《敬告青年》一文中明确地提出:“自人权平等之说兴,奴隶之名,非血气所忍受。世称近世欧洲历史为‘解放历史’——破坏君权,求政治之解放也;否认教权,求宗教之解放也;均产说兴,求经济之解放也;女子参政运动,求男权之解放也。”科学与人权“若舟车之有两轮焉。……国人欲脱蒙昧时代,羞为浅化之民也,则急起直追,当以科学与人权并重。”《法兰西人与近世文明》一文更把人权置于近世文明的首位:“近世文明之特征,最足以变古之道,而使人心社会划然一新者,厥有三事:一曰人权说,一曰生物进化论,一曰社会主义是也” 。在一卷四号《东西民族根本思想之差异》中说:“举一切伦理道德政治法律,社会之所向往,国家之祈求,拥护个人之自由权利与幸福而已。思想言论之自由,谋个性之发展也。法律之前,个人平等也。个人之自由权利,载诸宪章,国法不得而剥夺之,所谓人权是也。人权者,成人以往,自非奴隶,悉享此权,无有差别。此纯粹个人主义之大精神也。”李大钊在《新青年》发表文章,反对北洋政府所倡导的尊孔复古运动,认为孔子是被历代帝王神化了的圣人偶像,是束缚人们思想的“专制政治之灵魂”。他寄希望于青年,满怀激情地讴歌青春,“俾以青年纯洁之躯,饫尝青春之甘美,浃浴青春之恩泽,永续青春之生涯……”(《青春》)他笔下的“堂堂七尺之躯”,是昂头阔步面向未来充满青春活力敢于为发展燃烧自己的生命主体。吴虞着力评判儒家礼教,揭露所谓孝悌为仁之本、天地君亲师为礼之本,不过是“教人不要犯上作乱,把中国弄成一个‘制造顺民的大工厂’”。鲁迅则写了《狂人日记》、《我之节烈观》等系列小说、杂文,以之为武器,无情地揭露了写满“仁义道德”“忠、孝、节”的旧礼教“吃人”的本质。对个人自由和个人解放包括婚恋自由、妇女解放,胡适、钱玄同、刘半农、周作人等也先后发表了大量的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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