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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垄断法中的公共利益及其实现

  

  
  五、结 语


  

  诚如美国华盛顿第二巡回上诉法院在AT&T案件判决中所言:“不能为了竞争而随便引入竞争,也不能为了垄断而鼓励垄断,通信产业中衡量产业结构的最终尺度是公共利益,而不是那些事实上靠垄断地位而获利的那些人的私人利益。” [53]我国《反垄断法》也从立法宗旨、适用除外制度、豁免制度等多个方面对公共利益予以保护,且就具体行为而言,《反垄断法》也在第15条第(四)款及第28条规定了一些认定公共利益的具体考量因素。但正如上文所分析,再加上我国反垄断法中原则性规定较多,可操作性不强,尤其是实施经验欠缺,相关反垄断执法机制仍在摸索与建设之中,因而,较好地维护和实现公共利益几乎成为了我国反垄断法的不能承受之重。“法律的主要作用之一就是调整及调和种种相互冲突的利益,无论是个人的利益还是社会的利益。这在某种程度上必须通过颁布一些评价各种利益的重要性和提供调整这种利益冲突标准的一般性规则方能实现。”[54]也正基于此,欲使公共利益不再仅仅是为保护普通消费者福利而设置的一道虚幻的风景,欲使公共利益摆脱“罗生门”式概念的臭名,欲为公共利益提供实在的保护,从现实状况而言,仍需强调在个案中依赖法定的程序、依托其中心价值目标(保护与增进消费者福利),并结合反垄断立法中列举的具体垄断行为对其进行综合判断。


【作者简介】
蒋悟真,江西财经大学法学院教授,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博士后研究人员。

【注释】

本文系作者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反垄断法实施问题研究”(项目编号:08CFX031)的阶段性成果。
本文写作过程中,邱本教授、喻玲博士、金善明博士对文章的修改提出了诸多富有启发性的意见,谨致十分的谢意。当然,文章责任由作者承担。
See CUTs, “Public Interest” Issues In Competition Analysis, CCIER-5-2008.
Thomas C. Arthur认为美国联邦最高法院通过Sugar Institute, Inc. v. United States, 297 U.S. 553 (1936) 等案的判决中夸大了《谢尔曼法》授予联邦法官的解释权。See Thomas C. Arthur, Workable Antitrust Law: The Statutory Approach to Antitrust, 62 Tulane Law Review, 1988, pp.1163, 1171-1175.
M. Ryan Williams, Recent Development: the Devil They Know: The DOJ’s Flawed Antitrust Leniency Program and Its Curious Pursuit of Stolt-Nielsen, 85 N.C.L. Rev.974, March 2007.
See CUTs, “Public Interest” Issues In Competition Analysis, CCIER-5-2008.
See Leigh M. Murray, Sirius Mistake: The FCC''s Failure To Stop A Merger To Monopoly In Satellite Radio, 59 Am. U.L. Rev. 83, October, 2009.
Robert H. Bork, The Antitrust Paradox: A Policy at War With Itself, The Free Press (1993), p.19.
See Zhengxin Huo, A Tiger Without Teeth: The Antitrust Law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10 Asian-Pacific L. & Pol''y J. 32(2008).
参见陈新民:《德国公法学基础理论》上册,山东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82-205页。
Held, V., The Public Interest and Individual Interest, Basic Books (1970), p.210.
欧内斯特.盖尔霍恩、威廉姆.科瓦契奇、斯蒂芬•卡尔金斯:《反垄断法与经济学》(Antitrust Law and Economics)(第5版),任勇、邓志松、尹建平译,法律出版社2009年版,第3页。
See CUTs, “Public Interest” Issues In Competition Analysis, CCIER-5-2008.
Mike Feintuck, THE PUBLIC INTEREST IN REGULATI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4), p.204-225. 
沃克:《牛津法律大辞典》,光明日报出版社1988年版,第519页。
吴宏伟、魏炜:《论反垄断法的价值目标》,《法学家》2005年第3期。
参见陈新民:《德国公法学基础理论》上册,山东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06页。
See AUSTRALIA LANDS ACQUISITION ACT 1989, Part II—Interpretation, Section 6.
韩大元:《宪法文本中‘公共利益’的规范分析》,《法学论坛》2005年第1期。
王利明教授认为,从现实需要来看,对公共利益进行类型化,其积极意义至少有四:有利于对公共利益进行更为准确的界定和更为周密的保护;有利于为其他利益形态的保障提供依据;有利于为公权力的正确行使提供指导和规范;利于司法机关在个案中准确判断公共利益是否存在,有助于法官按照类型化的指引办案,防止向一般条款逃逸。参见王利明:《论征收制度中的公共利益》,《政法论坛》2009年第2期。
卡尔.拉伦茨:《法学方法论》,陈爱娥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347页。
参见黄茂荣:《法学方法与现代民法》,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01页。
参见刘水林:《反垄断法的挑战——对反垄断法的整体主义解释》,《法学家》2010年第1期。
罗斯科•庞德:《法理学》(第三卷),廖德宇译,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23页。
参见倪斐:《论公共利益的现代法律转向》,《政治与法律》2009年第9期。
卡尔.拉伦茨:《法学方法论》,陈爱娥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101页。
See Klein, W.: Zum Begriff des öffentlichen Interesses, 1969, S. 72-74.
Mike Feintuck, THE PUBLIC INTEREST IN REGULATI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4), p.18.
Robert H. Bork, The Antitrust Paradox: A Policy At War With Itself (second edition), Free Press (1993), p.51.
这里所指的消费者福利,并非指个别的消费者利益。反垄断法保护的重心所指涉的对象是整体的消费者福利,包括所有消费者与经营者共处的自由与公平的竞争秩序、消费者自身利益的增扩等等。其实,反垄断法对行为是否违法以及维护的社会整体或公共利益的判定标准是目的程序式的。台湾学者苏永钦教授指出,“规范市场经济的竞争秩序,不但是一个法律问题,更是一个经济问题。经济现象的掌握,不同于白纸黑字的法律条文。经济运行的力量,本质上就有超出人为法律框架的潜能……故而以追求安定性的法律来规范不断变化的经济现象,本是一项极为困难的任务。正因为如此,立法者往往在制定经济法时,使用的是‘目的程式’(仅表示出立法者意欲追求的目标)而非一般传统法律的‘条件程式’(法律预先规定构成要件及法律效果)。”参见苏永钦:《经济法——已开发国家的任务与难题》,转引自赖源河编审:《公平交易法新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元照出版公司2002年版,第36页。大陆学者类似的看法参见刘水林:《反垄断法的挑战——对反垄断法的整体主义解释》,《法学家》2010年第1期。
反垄断法尽管强调保护消费者利益,但是这种保护与消费者作为个体所对特定的商品与服务享有的权利无关。See Zhengxin Huo, A Tiger Without Teeth: The Antitrust Law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10 Asian-Pacific L. & Pol''y J. 32(2008).
OECD, Report on the Nature and Impact of Hard Core Cartels and Sanctions against Cartels under National Competition Laws, July 2002,http://www.oecd.org/dataoecd/16/20/2081831.pdf,访问日期:2008年7月3日。
参见季卫东:《法律程序的意义——对中国法制建设的另一种思考》,中国法制出版社2004年版,第15页。
需指出的是,在现代法治社会,只有立法和司法机关才拥有最终认定什么是公共利益的权力。行政执法机关是要行政行为来实现立法和司法机关所认定的公共利益。
我国《反垄断法》在15条第1款第7项规定指出,具有“法律和国务院规定的其他情形”的垄断协议可以不适用本法第十三条、第十四条的规定,即获得豁免。
参见王轶、关淑芳:《论物权法中的“公共利益”》,载《判解研究》2007年第2辑。
Richard A. Posner, The Supreme Court, 2004 Term: Foreword: A Political Court, 119 Harv. L. Rev. 31, November, 2005.
Joe Wilcox , Microsoft, DOJ tweak settlement terms, Feb. 28, 2002, http://news.cnet.com/2100-1001-847355.html>,(访问日期:2009年07月04日)。
David Millon, The Sherman Act and Balance of Power,61S.Cal.L.Rev 1219(1988).
参见胡鸿高:《论公共利益的法律界定——从要素解释的路径》,《中国法学》2008年第4期。
参见沈湘平:《个人利益、普遍利益与公共性批判》,《哲学研究》2008年第10期。
参见王先林:《WTO竞争政策与中国反垄断法》,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9页。
See R Clifford Potter, Settlement of Claims and Litigation in the US: Legal Rules, Negotiation Strategies and In-House Guidelines, 14 Int''l Bus. Law. 51 (1986).
参见焦海涛:《论现代反垄断法的程序依赖性》,《现代法学》2008年第1期。
詹姆斯•博曼,威廉•雷吉:《导言》,詹姆斯•博曼,威廉•雷吉:《协商民主:论理性与政治》,陈家刚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6年,第8页。
See Max Neiman, Defending Government: Why Big Government Works (1st ed.), Prentice Hall, Inc. (1999), pp. 57-58.
See Max Neiman, Defending Government: Why Big Government Works (1st ed.), Prentice Hall, Inc. (1999), p. 58.
李国海:《英国竞争法研究》,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4页。
拉德布鲁赫:《法学导论》,米健等译,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7年版,第100页。
Earl Warren, Webster and the Court, Dartmouth College Alumni Magazine, May 19, 1969, p.34. 
Daubert v. Merrell Dow Pharmaceuticals, Inc. 509 U.S. 579 (1993).
U.S. v. Vulcan Materials Company and Florida Rock Industries, 1:07-cv-02044, (2008).
本案中,作为Bharat石油有限公司独家经销商的Shyam煤气公司被诉有限制竞争行为,如只有在消费者以市场价格两倍的基础上向其购买了煤气灶或者轻便电炉之后,才为消费者提供煤气接入服务。印度垄断和限制性贸易惯例委员会认为该公司损害了公共利益,于是起诉了该公司。
参见简万成:《诉讼主体制度的局限与突破——社会公共利益司法救济问题探讨》,《全国法院第十四届学术研讨会》2002年第14卷。
US v ATT, 427 F.Supp. 57, Sec II (DCDC 1976).
博登海默:《法理学、法律哲学与法律方法》,邓正来译,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3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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