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如果相信复杂性,我们会更容易接受对自发秩序的哈耶克式推崇。问题是,承认复杂性,与仅仅承认人类的预测、控制能力有限,是两种不同的立场:哈耶克及其追随者们,基于有限理性而反对过分相信人为设计的建构论;但他们推崇“看不见的手”,认为那就意味着“自由与繁荣的国度”。复杂性理论的逻辑却不是这样。由于复杂性的存在,我们就没有足够的信息来判断人为设计和自发秩序哪一种更优越:人为干预的后果固然是无法预知的,但不干预的结果也是不确定的,所以复杂性理论什么也不会推荐,它不会给出任何关于未来承诺。
《复杂》一书也指出,在复杂系统中,组成要素自我调整的过程与要素间相互作用过程同时发生;而这就意味着,讨论一个复杂的适应性系统的均衡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这种系统永远也不可能达到均衡的状态,它总是处在不断展开,不断转变之中。复杂的适应性系统总的特点就是永恒的新奇性。(第197-200页。)
但是,常识告诉我们,春生夏长这样的规律是存在的,银河系、植物、动物和大脑这样的结构和秩序也是存在的;——虽然这一点在社会领域远不如在自然界那么清楚。那么,第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就是:在一个充斥着偶然和不确定性的、如同一团乱麻的破碎世界中,秩序和结构又是如何可能的?
《复杂》一书说,“这个问题比听上去要难以回答得多,特别是当你考虑到,这个世界的总趋势是走向腐朽。铁会生锈、倒下的树会腐烂、澡盆里的热水会渐渐降温,一直降到与它周围的东西同样的温度。自然界好像对解体结构,把事物搅和成某种平均水平,要比对建立结构和秩序更感兴趣。”(第29页)复杂性理论并不回避这个难题,只是尚未提供令人信服的答案。
似乎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认为:即使无法解释,也不能走到否认秩序和结构存在的极端。理由很简单——秩序和结构在我们周围显而易见:倒下的树虽会腐烂,但同时也有新的树木不断生长起来。
也许是出于对这种直觉的尊重,复杂理论最终并未走上否认结构和秩序存在的极端,而是将秩序和混沌融入某种特殊的平衡。“它的平衡点——即常被称为混沌的边缘——便是一个系统中的各种因素从无真正静止在某一个状态中,但也没有动荡至解体的那个地方。混沌的边缘就是生命有足够的稳定性来支撑自己的存在,又有足够的创造性使自己名副其实为生命的那个地方;混沌的边缘是新思想和发明性遗传基因始终一点一点地蚕食着现状的边缘的地方。”(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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