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法学上的“安全”与“安心”
(文)森英树;(译)王贵松
【摘要】 “想安心地过一个安全的生活”的人类愿望因层出不穷的危险、不安和威胁而变得绝望。近代
宪法均将个人的安全作为权利加以列举,但在文本中同时使用了safety和security两种表述。近代的课题是将人们“免于具体危险的安全(safety)”作为“人的权利”,并在将来也予以保障,那种消除人们的不安进而带来安心的体制就是security。安全权利的主体是个人,国家安全的建构只有回归到作为人的权利的安全的原点上,才能形成合理的安全与安心的体制。
【关键词】作为权利的安全;作为制度化任务的安全;安心;国家安全;人的安全
【全文】
一、“安全与安心”的各种形态
“想安心地过一个安全的生活”,这是亘古以来颇为人性化的愿望。但让这一愿望变成绝望的危险、不安和威胁却在现实中层出不穷。要凭想象来描摹危险、不安和威胁,其所涉及的形态则是广泛而复杂的。[1]
在国际社会,进入本世纪之后,以9·11事件为契机,主权国家宣传着“恐怖主义的危险、不安和威胁”,高举“反恐怖主义”大旗,但以主权国家的“自卫权”为根据,开展了与其不相称的单方的美军、盟军、志愿联盟的军事行动,以这种军事行动为契机,又有所谓报复性攻击,两者之间无止境的连环杀戮,至此,苦心经营起来的抑制国际武力纷争的机制渐趋崩溃。[2]各国正在采取“恐怖主义”应对之策,也匆匆着手检验近现代宪法原理、刑事法原理的协调性,深入开展新的法律整顿。[3]同时,警察与军事的近现代法律界限不再分明,军事的警察化和警察的军事化,警察与军事的融合变得十分明显。令人记忆犹新的是,为了保护2008年召开的日本洞爷湖八国集团首脑会议的安全,自卫队参与警备,警察性质的警备因自卫队而变成了真正的军事应对,警察被编入其体系中。[4]
与此形成连锁反应,日本对外政策中的军事承诺现状也开始发生质的转换。日美安保体制是由日美两军进行“日本的防卫”、由驻日美军维护“远东的和平和安全”,这种条约上的“规制”由于“国际安全保障”的政府间协议一下子缓和下来、并全球化了。驻日美军的改造(transformation,媒体将此译为“重组”,但仅从语义上说并不是“重组(Reformation)”,外务省确切地将其译为“变革”,应该说就是“彻底的变质”)造成了日本财政的沉重负担,自卫队也随之迅速“变质”。以这一事态为背景之一,对于“全球规模上的差距与不平等”的不安也在急速扩大,可以说隐隐形成了对抗轴心,但还无法明确描绘消解这种不安的确切进程。
换一个视角来看,同样在国际社会,1960年世界人口已超过30亿人,仅在40年后的上个世纪末时就成倍增长,突破了60亿人(准确地说是1999年7月)。照此发展,到2050年时预计将超过90亿人。若按照可供给的粮食、水、能源等的测算标准,这种人口爆炸是理所当然的,暴露出超出地球承载能力的威胁。在日益狭小的地球上,随着经济的全球化,加上快速发展的“差距扩大”这种新的世界性的阶级对立,另一方面,约占世界人口20%的13亿人口处于每天生活费在1美元以下的“绝对贫困”状态,更有6千万人口是处于饥饿状态。
转过来再看看自然界。虽然大地震、火山爆发、暴风雨、洪水、干旱、龙卷风等因自然带来的无可避免的灾害威胁常常与人类历史相伴随,但最近的问题是人口爆炸与能源消费的急速上升等带来了臭氧层空洞、沙漠化、森林破坏、冰川和永久冻土的消失等,进而造成人为的全球变暖(在英语中也称作global warming,“温暖”化有种温和的语感,难以传递“灼热”化的真相)。这又导致了反常的气象,对环境破坏的威胁也是空前的吧。而且,在交通、通信、信息、运输等社会基础设施高级化的现代社会中,这种因环境破坏而带来的空前的自然灾害威胁在大幅度增长。这种人为因素也造成了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危机等不可逆转的自然秩序破坏。有人不安地说,未来地球生物、因而作为其中一员的人类可能会灭绝(所谓“难以忽视的真相”(An Inconvenient Truth)*)。
要缓和、消解这种世界规模的危险、不安和威胁,科学技术的发展的确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更确切地说,能认识各种危险及其原因的是科学,即使是不可避免的自然灾害,能有所预见并采取一定的对策、减轻不安和威胁的也是科学之力。换言之,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给人们带来了便利、迅捷和简易的生活,同时,医疗技术、药品开发的迅速发展也挽救了人的生命,让他们免于绝症和死亡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