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律疏》中数处律义之解读

——管窥法典化律条之间严密的律学联系

钱大群

【摘要】唐代永徽时当朝的一批律学精英奉命为《律》编写《义疏》，编写的目的主要是为解决司法实践问题，疏文对律及注的解释，基本都非常详尽规范，体现了唐律在制订及解释上高度法典化的特色。现选择其中数处，即妻殴“大功尊属”、奴娶良人人籍为奴、受寄者成为主犯、问事打死人、“自理诉得脱”、奴贱流刑不言等级、“不合偿死”、伤、“姦父祖妾”、“于”义之法例，作为引子，以共同探索法典化的唐律其律条之间内在的严密的律学联系。
【关键词】《律疏》；法典化；律学联系；伤；于
【全文】
　　

　　今天的《唐律疏义》，是永徽时为《律》编写的“义疏”，因为它是国家对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司法审判机关运用《律》典审案的有权解释，同时也作为国子监等学馆中“明法”专业学生学习律学的权威凭证，所以，疏文对律文及注的解释，基本上都非常细密周到。从长孙无忌的《进律疏表》及《旧唐书·刑法志》的记载看，参加解释的人有宰相及中央审判监察机关的官员、律学专家以及一批地方基层官员等近二十人。虽多人分工去写，却体现出了高度的法典化水准，这种高度法典化有利于司法审判中的法律适用，有利于推动律学研究的发展。这里选择其中数例，来谈一点看法，以便今天的唐律阅读者，明白其中原委，共同观察律条间饶有兴趣的律学联系问题。其中，第一至三小题，是涉及立法上律条之间的比较与平衡的关系问题；第三至七小题，是涉及不同法条同时使用的关系处理问题；第八至十小题，是涉及语言表达上的行文特点问题。

　　一、妻殴“大功尊属”适用何条法律？

　　这是《律疏》中较难辨读的律条之一，其难处在于此一条律文牵涉到与另外数条律文的交叉关系。《斗讼律》卷第二十二（总第327条）律文的有关部分说：“诸殴缌麻兄姊，杖一百。小功、大功，各递加一等。尊属者，又各加一等。”

　　这里，容易搞混的是其中“尊属者，又各加一等”的内容。对这一点，其疏文解释说是在律文上述的基础刑上依次递加：“谓殴缌麻尊属，徒一年；小功尊属，徒一年半”，“大功徒二年。”但是，疏文在说妻殴“大功尊属”的特例时，所举被妻殴之大功尊属“夫之祖父母及夫之伯叔父母”，却又根本不照上述疏文中所说的“徒二年”去处置。其难辨之关键所在就是，既然不依“徒二年”之法，那么疏文中“殴夫之祖父母，绞；夫之伯叔父母，减夫犯一等，徒二年半”之结论是怎么得出的。以下试对此作必要简明的辨析。

　　首先，妻有“大功亲”。这里的“妻”，相对于在娘家作“在室女”而言，是指嫁夫后，对夫家亲属的服制关系。这种服制关系列在《妻为夫族服图》中。妻（在夫家）的大功亲，在服制表上有如下几种：夫之祖父母，夫之伯叔父母；夫之堂兄弟，出嫁之姊妹，未嫁之堂姊妹，儿媳，姪儿媳，出嫁之姪女，孙子等。这中间又要再分二类：前一类是“尊属”，即尊辈亲属大功亲；后一类为非“尊属”的平辈或卑幼大功亲。这里只探讨前者。《斗讼律》卷第二十二（总第327条）之疏文说：“大功尊属，依礼，唯夫之祖父母及夫之伯叔父母。”第二，妻殴大功“尊属’，即夫之祖父母及伯叔父母，并不按照律文“尊属者，又各加一等’，，即殴缌麻尊属，徒一年；殴小功尊属，徒一年半；殴大功尊属应徒二年的规定办。为什么？因为妻的“大功尊属”只有上述前一类中的二种人，而这二种人唐律中是分别以专门的制度条款来处理的，即其处理的办法根本不在这条（总第327条）律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