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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基雅维利的世界的轻与重

马基雅维利的世界的轻与重


李猛


【关键词】马基雅维利;悲剧;喜剧;轻与重
【全文】
  

  一


  

  施特劳斯在《针对马基雅维利的思考》一书接近结尾的地方指出,马基雅维利不像修昔底德的作品那样令人感到悲凉(sadness),我们可以在马基雅维利那里找到喜剧,戏仿和讽刺,但却似乎找不到悲剧因素。但既然人的生活并非只是喜剧,那么人性的一个侧面就始终处在马基雅维利的视野之外。那么,为什么马基雅维利的作品不能让我们感到修昔底德式的悲凉呢?施特劳斯认为,原因在于马基雅维利没有对“普通”事物的神圣感。没有这种“神圣感”,悲剧就失掉了它的自然基础。


  

  可是,为什么马基雅维利不能像修昔底德一样持有这种神圣感呢?施特劳斯指出,马基雅维利的作品之所以缺乏悲剧因素,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马基雅维利的思想以独特的方式混合了重与轻:作为帝王师,马基雅维利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性质,他的作品中的“重”就来自他发现的“世界的真理”;但马基雅维利不仅是隐秘的帝王师,还是公开的“共和”导师,要将他的真理告诉所有人,特别是年轻人,而要将“重”的真理与人交流,就只有凭借“轻”的作用。马基雅维利的作品之所以在重与轻之间交替,是因为唯有借助这样的办法,他才能既“发现”真理,同时又能将他的发现公之于世。轻与重的交替使马基雅维利能够自信地宣称,自己是在讲述全新的学说,能够带来光,照亮太阳不能照亮的东西。


  

  施特劳斯的这一论述不禁令我们想起了埃斯库罗斯的悲剧《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给人类偷来了火。火,这神的特权,成了人所有技艺的教师。正是火和普罗米修斯给予人的“盲目的希望”,使人这种必朽者不再看见他们眼前的死亡。因此,人造的光代替了自然的光,使必朽的人以某种仿效神的方式,摆脱了绝望。人在“火”中的盲目恰恰不是看不见,而是相反,是“看得见”,只不过人现在看见的是人能承受的,而看不见的则是必朽者所不能承受的。所以,如果城邦注定是火照亮的技艺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的“真理”在昏暗的火光中可能会比在天光中看得更清楚一些。


  

  难道马基雅维利带来的“光”就是这种“盲目的希望”吗?或许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施特劳斯才说,马基雅维利作品让人感受到的“新”,或者他自己声称的“新”,不过是将原来在自然光下的事物放在了黯淡的火光中的结果。那么,在黯淡的火光中看见了什么呢?政治。不过在这个黯淡的火光照亮的视界里,我们能够清楚看见的“政治”。所谓政治的“事实真理”,而非“想象的’,政治,似乎只不过是一个“道术”的世界(《君主》,第15章)。而火光中的生活之所以没有悲剧,正是因为这个道术的世界能让我们忘记死亡。在这样的世界中,没有悲剧,只有喜剧和喜剧中盲目的希望。施特劳斯这里隐含的意思是,马基雅维利的危险在于当他努力将自己的哲学洞察传达给世人时,在这个没有武装的先知的“宣传”下,一个本来沉重的世界很容易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世界,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人要作为主人支配一切机会而要成为支配世界的“主人”,就要能够控制命运。马基雅维利笔下的英雄要成为命运的情人,不能靠沉思和顺从,而是要用暴力和诡诈成为他的爱人的“主人”。普罗米修斯自己生活在一个悲剧的世界中,在这个世界中,无论宙斯的惩罚还是他自己的痛苦,最终都要由更高的命运来决定。归根结底,这是一个命运主宰的悲剧世界。然而普罗米修斯带给人的技艺,却让人置身在一个喜剧的世界中,盲目地以为一切都在人的技艺的控制之下。在这场喜剧颠覆悲剧的革命中,盲目的技艺推翻了盲目的命运。


  

  不过在柏拉图的《菲利布斯篇》中,苏格拉底就曾经向他的对话、者提过这样一个问题:“你是否知道我们的灵魂在喜剧中的性情?这种性情也是混合了痛苦和快乐”(47d)。在苏格拉底看来,任何喜剧,之所以可能,就在于它以独特的方式在我们的灵魂中混合了痛苦和快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承认,即使是轻的喜剧,也必然包含了痛苦。要理解哪怕这种轻的喜剧,也要体察到其中的痛苦。那么,在马基雅维利的喜剧中,究竟蕴含着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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