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历史上对于思想的压制。典型的一例是厉王止谤,控制言论。《史记·周本纪》:“王行暴虐侈傲,国人谤王,召公谏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及监谤者,以告则杀之。”造成“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的大好和谐局面。《左传·定公九年》:“郑驷颛杀邓析,而用其《竹刑》。”驷颛杀邓析的原因,据《荀子·非十二子篇》:“不法先王,不是礼义,而好治怪说,玩绮辞,甚查而不惠。辩而无用,多事而寡功,不可以为治纲纪,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民,是惠施、邓析也。”《吕氏春秋·离谓》说邓析教人学讼:“以非为是,以是为非,是非无度,而可与不可日变。所欲胜,因胜;所欲罪,因罪。”《韩非子·和氏篇》云:“商君教秦孝公以连什伍,告坐之;燔诗书而明法令。”烧掉诗书,目的当然是为了统一思想,防止异见。《史记》云:齐人淳于越进谏,“始皇下其议丞相。丞相谬其说,绌其辞,乃上书曰,‘古者天下散乱,莫能相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所建立。今陛下并有天下,别白黑而定一尊;而私乃相与非法教之制,闻令下,即各以其私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非主以为名,异趣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不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诸有文学诗书百家语者,蠲除去之。令到满三十日弗去,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有欲学者,以吏为师。’始皇可其议,收去诗书百家之语以愚百姓,使天下无以古非今。”《史记·六国年表》:“秦既得意,烧天下诗书,诸侯史记尤甚;为其有所刺讥也。”《宋儒列传》:“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也是在愚民政策上打转
易白沙在《帝王春秋》一书中谓:“孔子死后,至汉高祖始受太牢之祭,至武帝始罢黜百家,至王莽始封侯爵,至曹丕始有学宫,皆为独夫民贼利用孔子专制学术。”
钳制思想、压制异见的典型个案是司马迁冤案。李长之《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在谈到汉家之忌刻时说:“猜忌和刻薄,几乎成了刘汉家传的法宝。从汉高祖到汉武帝,中间经过文景,面目虽异,骨子却都太像了!黄老之学,也不止文景为然,高祖是序幕,武帝是余波,通通有黄老精神在。说穿了,黄老精神也不过四个字,就是‘外宽内深’而已,也就是表面马虎,与人无争,内心则十分计较,得机即施毒手而已。”“汉高祖要废除秦之苛法,号称‘大度’,号称‘长者’,可是他本人乃是忌刻之极。他对于韩信,即随路收取其精兵,甚而有一次冒充汉使,趁韩信还没有起身,便在韩信卧房里把印符夺走了;他对于萧何,也生怕萧何得民心,迫得萧何故意用贱价买民田,才使他放心而且喜欢了。”文景之治虽然创造了汉代的辉煌,但是,“文帝和景帝,则表面上是最和善,最仁慈的,但其实那真相却正相反。文帝,不用说,是对于黄老之术最精的人,他的谦让和宽厚都只是手段。那时的政治家如晁错,如贾谊,如张释之,也都是申商刑名之学的法家,这是他的周围。周勃出了狱以后,说,‘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这时是文帝三年(公元前一七七年),可见那时的法也何尝宽?”“文帝如此,景帝也差不多。他在位只有十六年,比文帝还少七年,可是那种外宽内深的作风,酷肖其父。”他杀了许多游侠,将晁错骗去斩了,还将周亚夫逼得绝食五日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