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笔者认为由于重大责任事故罪构成要件中的“在生产、作业中违反有关安全管理的规定,因而发生重大伤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严重后果”,具有极大的包摄性,使得符合其他责任事故犯罪构成要件的行为,基本上都符合重大责任事故罪的构成要件,因而重大责任事故罪可谓一种兜底性的责任事故犯罪,企图划清重大责任事故罪与其他责任事故犯罪的界限,注定是徒劳的,还不如率直承认重大责任事故罪与其他责任事故犯罪之间存在竞合关系(无须追究到底属于法条竞合,还是想象竞合),从一重处罚即可(虽然除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外,法定刑均一样,应在具体个案中根据具体情节比较应适用的法定刑的轻重)。
不仅重大责任事故罪与其他责任事故犯罪存在竞合关系,其他责任事故犯罪之间也存在竞合关系。例如,重大劳动安全事故罪中“安全生产设施或者安全生产条件不符合国家规定”,完全可能也属于违反消防管理法规的情形,因而,重大劳动安全事故罪与消防责任事故罪之间存在竞合关系;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中“违反国家规定,降低工程质量标准,造成重大安全事故”,完全可能也属于“安全生产设施或者安全生产条件不符合国家规定,因而发生重大伤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情形,由此,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与重大劳动安全事故罪之间也存在竞合关系;“违反爆炸性、易燃性、放射性、毒害性、腐蚀性物品的管理规定,在生产、储存、运输、使用中发生重大事故,造成严重后果”,完全可能也属于“安全生产设施或者安全生产条件不符合国家规定,因而发生重大伤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情形,因此危险物品肇事罪与重大劳动安全事故罪之间同样存在竞合关系;教育设施重大安全事故中的所谓校舍或者教育教学设施有危险,完全可能也属于违反消防管理法规的情形,因而发生消防事故的,可能同时符合教育设施重大安全事故罪与消防责任事故罪的构成要件,由此表明二罪存在竞合关系,等等。既然责任事故犯罪之间也普遍存在竞合关系,试图“坚决划清界限”也注定是劳而无功的,竞合时从一重处罚即可,这样处理有助于节约司法资源,也符合如今建设低碳社会的要求。
二、交通肇事罪与相关犯罪之间的竞合关系
刑法在交通肇事罪之外,还规定了与交通运输有关的重大飞行事故罪和铁路运营安全事故罪,交通肇事罪与重大飞行事故罪和铁路运营安全事故罪之间是否存在竞合关系值得研究。不仅如此,由于重大责任事故罪中“生产、作业”完全可能包括运输作业,因而,交通肇事罪与重大责任事故罪之间也可能存在竞合关系。由于危险物品肇事罪中也包括运输行为,致使交通肇事罪与危险物品肇事罪之间可能存在竞合关系。
从条文上看,重大飞行事故罪发生的领域是空中,铁路运营事故罪发生的场所是铁路,而交通肇事罪的发生场所仅限于公路和水路,似乎分工明确、井水不犯河水。其实不尽然。一是非航空人员也可能违反规章制度而导致重大飞行事故(例如,在机场附近放飞鸽子),显然因为不符合重大飞行事故罪主体要件,而只能以交通肇事罪论处(能否以过失致人死亡罪、过失致人重伤罪定罪,则另当别论);二是非铁路职工也可能违反规章制度而导致铁路运营事故(例如,行人在铁路上步行,列车为避免撞上而导致事故),显然不符合铁路运营安全事故罪的主体要件,只可能定交通肇事罪(可能同时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过失致人重伤罪);三是汽车在飞机场与飞机相撞,既属于重大飞行事故,也属于交通事故,因而可能同时符合重大飞行事故罪与交通肇事罪构成要件;四是汽车与火车相撞,既属于交通事故,也属于铁路运营事故,可能同时符合交通肇事罪与铁路运营安全事故罪构成要件。因此,不能认为三个交通事故犯罪之间是绝对排斥的关系,而是可能存在竞合关系。
交通肇事罪不仅与重大飞行事故罪和铁路运营安全事故罪之间存在竞合,而且与责任事故犯罪之间也可能存在竞合关系。例如,(1)重大责任事故罪中“在生产、作业中违反有关安全管理的规定”可能包括运输车辆违反交通运输法规导致事故的情形,因此交通肇事罪与重大责任事故罪之间存在竞合关系;(2)强令违章冒险作业罪中“强令他人违章冒险作业”,可能包括2000年11月10日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以下简称交通肇事解释)第7条规定的“单位主管人员、机动车辆所有人或者机动车辆承包人指使、强令他人违章驾驶造成重大交通事故,具有本解释第二条规定情形之一的,以交通肇事罪定罪处罚”的情形,因而交通肇事罪与强令违章冒险作业罪之间也存在竞合关系;(3)重大劳动安全事故罪中“安全生产设施或者安全生产条件不符合国家规定”可能包括运输车辆、路况不符合交通运输安全要求的情形,因此,交通肇事罪与重大劳动安全事故罪之间也存在竞合关系;(4)危险物品肇事罪中包括违章运输危险品发生事故的情形,因此,危险物品肇事罪与交通肇事罪之间也存在竞合关系;(5)实践中有判例认为,接送幼儿园学生的车辆也属于教育设施重大安全事故罪中的教育教学设施,因此,明知车辆存在隐患还指使、强令他人驾驶最终导致事故的,可能既构成教育设施重大安全事故罪,也构成交通肇事罪(根据交通肇事解释第7条规定),因而二罪之间存在竞合关系;(6)因车辆运输发生重特大事故后不报、谎报事故情况,而是逃逸,致使贻误事故抢救的,则可能既属于交通肇事罪中“交通运输肇事后逃逸”、“因逃逸致人死亡”,也属于不报、谎报安全事故的情形,因此,交通肇事罪与不报、谎报安全事故罪之间可能存在竞合关系(国外新近刑法理论认为,故意与过失之间不是排斥、对立关系,而是一种是位阶、竞合关系),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