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为何必须死——苏格拉底的论辩
这样的神意启示在克里托看来无疑是荒诞的。他劝苏格拉底要想一想他的死对于作为朋友的克里托将是一笔怎样的损失,而且世人也会指责朋友们明明可以使苏格拉底逃走,但却因重财货轻道义而未能尽力,会说这是朋友们令苏格拉底死的;而且抛下自己有待抚养的孩子,这在世人看来也是懦夫的表现。从这里开始,讨论脱离了神意的论据,苏格拉底转入了现实的理性的论辩。而这恰是苏格拉底最擅长的。于是苏格拉底提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在某件事情上,谁的想法更值得我们关注与考虑,会是克里托所强调的世人的想法吗?
苏格拉底一贯的主张是未受审视的生活不值得过。所以他当然要反问克里托为何如此重视大多数世人的想法与眼光。克里托虽然也认为多数人的意见未必正确,但是仅仅以多数自身所具有的力量,你就必须加以重视。但对苏格拉底而言,除非是理性提供的一种建议与办法,否则,不论它来自哪里,是朋友的或者是世人的,他一贯地不予接受。在他看来,有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那就是在某些事项上,听从专业人士的意见才会对我们真正有利,才会更加接近真理,就像我们看病听从医生而不是其他一般人的见解一样。同样的道理,一个人也不应当尊重民众所有的意见,而只能尊重其中一些罢了。对于民众如此,对于包括克里托在内的个别人无疑也是这样的。
至于某些错误意见因具有多数人的支持而获致的客观力量,在苏格拉底看来,如果我们调整个人的首要目标,其影响力或许对我们而言就没有那么大了。如果一个不是仅仅为了活着,而是活得高尚、活得正当,那么即使错误的多数意见具有能处死我的力量又如何呢?因为他所能导致的结果,对我而言根本就不是一件必须给予最大与首要关切的事。所以,我不会盲目接受并服从众人的眼光和见解,并且在很多时候,他们观点所具有的影响力根本不能影响到我过一种高尚生活的目标,以至于即使其影响力巨大我也不应当考虑之。在判断什么是正确、光荣和善及其对立面时,世人的意见并非如此重要。
在苏格拉底看来,克里托提到的“重财轻义,抚养子嗣之类”的名声问题不过都是一般公众的意见。对一个渴望过着高尚生活的哲人来说,是否需要逃走,应该存在着一种以专门知识予以回应的解答方式。这种解答意见才更值得苏格拉底考虑。于是苏格拉底向克里托提出了第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