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等到?
杨文昭
【全文】
又到了年末。无论这一年干过多大的事,回过头来还是会发现自己一事无成。不过一年来混迹学界,看到的、听到的也不少,其中有一句话是:“中国是一定会实现法治的,只是我可能已经看不到了”。
这话的来源学界里的人并不陌生,是江平老先生说的。说的是自己也许等不到新中国建成法治的那一天了。后来听到一些四五十岁的前辈也在说这句话,感叹自己等不到了。不是对自己的生理、心理不放心,而是面对漠然的现实,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认命了。其实不光法学界,余秋雨不是也写了一本书吗?名字就叫:我等不到了。同样的无可奈何看出大家一个共同的心态:在这个国家里,只要有一点文化诉求的人,都在等待着。至于等待的是什么,一项社会工程的完成,一个文化古国的再现?我们这个时代的隐喻已经失去,等待的结果即便来临,尝到的也将是不一样的滋味。
人们对这个世界已不再陌生,决定了等待终究只是一种无望。我们可以通过不懈的努力让中国重回常识社会,让文化由伤痕和畸形重归东方的完美,却终究只是在严冬和酷暑中怀念那场杏花春雨,喝早年埋下的酒,唱数十年前的歌。历史走向了拒绝英雄与史诗的年代,精英和伪精英们主导了这个社会,但他们并没有本质的不同。法治成为了平民之治,高山流水变调成了何日君再来,民族的诗魂已经病逝,她无法抵抗进化论所言的“弱肉强食”。这不再是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人从幻想的牢笼里脱出,成为了民法所言的“动产”。而当“等不到”的一代人因为历史的原因而抱憾余生的时候,或许“能等到”的我却开始看淡这无所谓的将来了。
“夜中不能寐,起坐鸣弹琴”。时代究竟遗弃了谁?我曾因生在一个拥有唐诗宋词的国度里而自豪,可是诗仙诗圣双双驾崩,我们时代的诗人卧轨、早逝、漂流海外,在对家乡的回望与想象中叙说着自己和历史的苦涩,以自己的声名和影响力证明了中华民族处在受难之中。不同的是以前的苦难来自于海外,如今的苦难从我们自己的人群中诞生。背叛与嘲弄已融为一体,金钱与名誉共进退,我们真的失去了历史。而法治的重构,有赖于对历史的重新叙说……
推而广之,先辈们“等不到了”是因为他们努力的起点是从一个充满伤痕的时代开始的,那个时代没有古典文学的滋养,没有百年历史的沉淀,更没有传统哲学的引导,由此直接进入一种唯经济论的法治路径,只能是孤军奋战。所以重塑法治的文化根基成为了或许“等得到”的我们这一代人要着手去做的,这与当年“商山四皓”辅佐汉太子的道理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