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的问题是，我们做律师确实也能够赚一些钱财，得到一些名声，但仅仅是这些，值得我们去付出么？

　　子贡是孔子的学生，也是一个有名的商人和外交家，极其善于语言和辞令。《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称赞子贡的一次穿梭外交道：“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我上次去曲阜瞻拜了孔林，孔子墓前有一根木头桩子，导游说这是子贡的哭丧棒长成的一个楷树，孔子去世，子贡独自为孔子守墓六年，以尽弟子之道。他也是论语中问问题最多的人，有一次，他问孔子，怎么样才可以称为士。原文是这样的：

　　《论语？子路》：“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我来解释下，这里面有几层意思。

　　孔子回答学生的问题，是因人而异，不同的人问同一个问题，他的回答都不同，所以说孔子是大成至圣先师。你比如说，《论语颜渊》中，孔子的几个弟子都问什么是“仁”，孔子对每个人的回答都不同，他是根据每个弟子的特点和缺点回答的。

　　子贡是孔子弟子里的优秀代表，善于游说和外交，要是做律师，绝对是个一流的律师。所以我一直认为，他问什么是士，也能够给我做律师树立一个方向，可以帮我定一个位。

　　子贡问孔子，怎么样做才能够配得上一个士的称谓呢？孔子的回答是：

　　1.行己有耻。从字面上理解，就是对于自己的不良行为，要有羞耻心。孟子也说过，“无羞恶之心，非人也。”他说得更严重，他认为有羞耻之心是人的道德底线，越过这个底线，就不是人了。如果引申，这四个字的意思就是，一个人做事的时候，要有良知和底线，对自己的行为要有约束，内心要坚定，经得起诱惑，有原则。这是孔子认为的士的第一个标准。

　　2.使于四方。儒家主张的是服务于社会，要勇于担当。和儒家不同，道家不提倡服务社会，他们主张无为，不要有所作为，要求小政府或者无政府，与禽兽同游。佛家则主张完全脱离世俗的社会，追求内心世界的完善。所以，孔子对于士的第二个标准是，要服务社会，要在外担任社会的职务，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不能仅仅停留在自己内在修为的完善上，儒家也主张，修身，但目的也很明确，修身的目的在于齐家治国平天下。所以，历代的儒生是读了圣贤之书，然后就去考公务员，其目标是实现金榜提名，展青云之志。而现在我们这个时候的人，念了书去考公务员，目标就是混一个金边饭碗，好借机会混一个更大的金边饭碗了。

　　3.不辱君命。在社会上工作，为大众服务，不能仅混朝九晚五，弄一个处长退休而已，不能当“我的爸爸是李刚”，不能说“我只为领导服务。”或者口里说着 “为人民服务”，实际“为人民币服务”。作为一个士，他要负责，要敢于担当，要能够完成使命。作为一个公务员，他不单单要对领导负责，更重要的要为老百姓负责。作为一名律师，他要为当事人负责，要对自己的承诺负责，要尽心尽力，而不是在案子碰到问题的时候，说，对方找了关系，我们撤诉算了。或者在官司败诉的时候，对当事人说，法院不是我们家开的。

　　这三条看着好像容易，其实做起来估计是比较难的，这个标准我的感觉是太高了，对于我的职业发展来说，这是个远景目标。子贡问，还有没有低一点的标准啊？孔子说，‘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什么意思？宗族是自己的五服以内的亲人，直系旁系的，他们都说你很孝顺，孝敬父母，敬爱长辈；乡党称悌，就是说本乡本土的人说到你这个人，都夸赞你很谦逊，很懂得尊重他人，能够解贫济困。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做不到第一重标准的士，那安分守己，让自己身边的人对我们的为人有好的评价，那也是次一层的士了。如果我们做律师，这第二层的标准就是，同事之间，同行之间能够互相尊重，互相学习，大家都能够相互照顾，同行同事有什么困难，能够尽力去帮助，而不是有利益就去占，而且互相之间恶毒攻击，诋毁同行。当大家提到你的时候，说，这个律师还不错，很谦逊，很低调。不是那么牛皮哄哄的。这样也行了。能够做得到这个样子，也还算个士了。

　　子贡接着问，还有没有更低一点的标准。这个时候，夫子可能有点不耐烦。这个语气有点重了，他说，“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什么意思呢？对于士的第三重标准，其实孔子是看不上眼的，他认为，那些遵守自己的承诺，说到做到，做事果断坚决，不拖泥带水，属于固执浅薄的人，大概可以勉勉强强算得第三个层次的士。孔子说这个话的时候，大概已经不太高兴了，他认为子贡太不求长进了。可是我看了这段话，我觉得做律师做到这一个层次是最低的底线，如果再下去，就是胸怀狭窄只知道聚敛钱财的斗筲小人了。有的律师对客户承诺说，明天去法院，案子一定没有问题，我有很多法官朋友，等等。可是，结果第二天根本就没有去法院，开庭前才看案卷，忽悠客户，收到钱就不做事，至于故意违反律师的职业规范和职业操守的情况，也还存在。这样的律师，就只能用“小人”这个词去评价了。

　　我大概就是这么去理解律师这个职业。也一直按着自己对士的理解去做自己的职业。到今年年末，我做律师行业大概有十年了，虽然做了一个小所，但远未完善。对于律师职业而言，我大概还只是一个入门者，小有心得，离大成还远得很。但我自己要求自己，不去做空虚、疲惫、焦虑的律师。我是一名在路上的律师。在座的很多朋友，在职业修为上，在职业技能上，在客户基础上，在业务收入上，远胜于我，我今天来做这个讲座，也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请朋友们多指教。

　　再次感谢建波主任、文武律师，感谢盈科的各位同仁为今天讲座所做的努力。

　　谢谢王律师，谢谢各位朋友。

　　文武：今天两位律师的演讲都是非常的精彩。王律师是实战派的律师，今天我在路上的时候也跟王律师探讨了一下，我觉得跟他有很多共同语言，包括刚开始王律师讲的如何拓展案源。我在原来律师事务所的时候，也有律师这样问我拓展案源的问题。我跟他们说，我的办法是最简单的，也是最艰难的——就是把手上的案子办好。这也就是王律师跟大家所说的，通过打造经典案例来拓展案源。像谢大律师刚才说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样并非是一条“可持续发展”道路。而谢律师则是从“士”的高度来探讨律师职业。的确，律师应该是“士”，而不能仅仅是“军”。

　　我觉得做律师的最高境界，就是成为客户最信任的人。我觉得在非诉业务中做的最好的，就是国美之争中黄光裕的代理律师——邹晓春。我在为企业提供法律服务时，感觉最重要的也是让客户觉得放心、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