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得宪政济苍生
痛悼吾师蔡定剑教授
方明
【全文】
拜入先师门下，于我，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虽则短短经年有二而已，先师都未及待我袍冠加身即撒手人寰，郁郁中无尽悲戚……
余生性慵懒、作息无常，近来更是在各种压力下颇感身心俱疲，22日晨起，很诧异入夜做一怪梦，关乎生死。虽然导师沉疴在身，前日网上有误传，刚去探视，但视时其尚能睁眼呢喃，我心略有一丝宽慰，以为尚能挨捱一段，老师一向是钢铁般的战士！也就未及多想。打开手机，师兄忽发来短信，马上打电话给师母询问，虽一直都有心理准备，没想到前日远远一望竟真成永诀，泪水不禁扑簌扑簌下落，电话两头俱哽咽……两日来忙于处理后续事宜，为恩师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让其安心走好，现在终于要给他写一点什么了，却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九月初与罗兄去探望时尚可谈笑自若，小区漫步一周送别我们，旁人断不会想到这是一个重病缠身之人；后虽知病况恶化，但也不愿多想，毕竟老师已经支撑一年有余，我相信他的作战能力；十七天前再与专程来京探视的师兄前往，临走从老师眼眸中看到诀别时的不舍，但他还是那么风度从容，坚持起身送我们到门口并一一握手道别。那手是暖暖的，正像他给这个混沌的国度所带来的光热；而我的手则是凉的，不知是否正是心灵对这个迷茫尘世感知的反射。老师是属太阳的，不肖弟子我则是属月亮的，上苍那么吝啬，迫不及待要收回曾赐予这个悲怆民族可怜的一点点亮光，星空又黯淡下去一些。人生无常，莫过于斯。
然则，我终究还是要为先师写一点什么的，正如他逝去当晚我即席致的悼词，虽谈不上盖棺定论，但终究要如鲁迅先生所言，为这个悲惨世界添一个花环、加一点亮色吧，聊以告慰，要不然恩师在天之灵真要对我很失望，尽管，自己是属月亮的。
先师首先是一个卓越的学者，这是他的本色，虽宦海沉浮仍经年未易其质，知天命之际毅然回归学统，洗去浮华，耕耘于杏坛，虽门生谈不上桃李满天下，但著述可谓等身，长年笔耕不辍，英魂化为有字碑，栖身于书籍报刊。其《宪法精解》、《中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等乃悉心力作，为相关研究者绕不开的山和道。先师青年得志，上世纪八十年代即声名鹊起，为公法学界年轻干将之一，如鲶鱼般激荡着沉闷的公法界。尤为可贵的是，先师在庞杂琐屑的公务之余坚持学术研究，为后辈有志向学之人树立起一个成功的治学典范：无论在哪，只要有心，都可以坚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开花结果。先师尝有言：吾之所以能有所得，乃在于比别人更勤奋。其虽年过半百，仍经年累月挑灯夜战，终积劳成疾，有一著名曰《夜阑烛火集》，予今念之，不免心酸唏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