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一个大国,而大国有好处也有坏处。从美国的联邦制我们可以看到,大国成功的治理经验从根本上说有两条:一是要充分保障地方自治和地方多元化,用我们的话说就是要发挥地方的能动性、自主性、积极性;二是要让中央遏制一些不良的地方倾向,譬如地方歧视、地方保护主义或地方内部的多数人暴政。在这个时候,中央就应该介入,或者是为了保护少数人的基本权利,或者是防治地方对外地人或物的歧视。这样,地方的长处都能够自由发挥出来,短处则通过中央干预而被遏制住了。
至少近几年来看,我们中国恰好相反,充分发扬了大国中央集权的弊端,而把所有的好处都给扼杀了。中国有些地方领导还是想做事的,也尝试了不少地方创新,但是这些良性的地方自治试验反而被中央左一个文件下来、右一个文件压下来。前几年某些地方试验乡镇长直选,硬是被全国人大以“违反宪法”的名义叫停了。好的尝试被压制住,各种不好的地方措施有没有得到遏制呢?反而没有,我们看到各地违规征地拆迁、草菅人命、贪污腐败、打压记者等等胡作非为,中央则是无能、无力或索性不愿管。其实地方钻的许多空子正是中央设立的制度造成的,譬如户籍限制啊、收容遣送啊、强制拆迁啊、新闻管制啊,不都是中央设置的全国性制度吗?我们知道北京作家谢朝平写了《大迁徙》,反映三门峡水库那么多年遗留下来的移民问题,近几天被陕西警方到北京来抓去了。凭什么抓人呢?就是新闻出版审批制度,就是这么一个糟糕的制度让地方官员维护自己的腐败,还不让外界报道和评论。
所以我觉得中国的事情是挺难办的,你看周边的国家,不论是日本、韩国甚至泰国、印尼,还有台湾地区,都先后转型成功了。我们从清末宪政改革开始失败至今,不是没有缘由的。这不只是一个国家大、转变慢,好像质量大的物体惯性越大一样;也不只是金观涛他们以前讲的“超稳定结构”,我们的中央和地方联盟起来,阻碍改革的力量实在很强大。大国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对于人民来说集体行动更加困难,因为国家太大了,怎么样能够让社会凝聚起来一个力量去抗衡中央和地方的联合,我想是今后摆在我们面前一个重要的课题。它直接决定了普通老百姓究竟能做什么。
对于这个法,刚才杜老总结得很精辟,就是有些不该删的删了,有些不该加的加进去了,尤其是关于代表的集体活动。我想开这个会的目的无非是集中力量和焦点,争取打掉那些改得真正恶劣的地方。我看大多数规定都是无关痛痒的东西,不用去管,但是制度性退步一定要尽力抵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