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溯流而上：马萧的新行政法启示

　　马萧的《官僚正义》一书总体上的最为鲜明的特色，便是对行政领域的研究突破了传统思路，它的重心不再局限于司法审查的下游，而是溯流而上，转向对于立法和行政设计本身的过程之中，并且通过成本收益的效能分析，对福利行政中行政程序积极功能[26]以及对于整体行政计划绩效的评估，来实现对行政的考量和评价。这种区别于传统模式的研究思路对传统行政钳制模式和旧式行政法学提出了挑战。“公共行政的功能从消极走向积极。与此相对应的是，传统行政法学以“规范+程序”的捆绑模式能否真正实现对政府权力的有效控制？司法审查能在多大程度上制约和影响政府的决策？行政法应当坚持行政优位还是司法优位？”[27]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行政领域规制研究的兴起，以实际的姿态对这个问题作出了回应。规制研究通过对真实行政世界领域的分析，“探询项目中确有的或者隐含于其中的价值和约定，以及将规制失败的风险最小化，并促进规制目标实现的替代机制……行政法将更加关注实体问题，而不只是关注对裁量的控制。”[28]

　　杰瑞.马萧作为政府规制领域的杰出学者，在本书中以美国福利行政个案为例，借用组织学、行政学、经济学等各种分析工具，区别于传统的司法中心描述模式，通过对社会保障总署残疾项目规划日常行政运作的步骤[29]和等级控制的分析，勾勒出社会保障行政的上游图景。全书贯穿着对福利规制的政策分析以及成本效益的数据比较，同传统的行政法专著相比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在全书第三部分“体制运作：对社会保障总署业绩的评估”中，马萧探讨了社会保障体制中规则命令与标准在残疾人裁决行政过程中的规制作用，以及社会保障总署如何利用各种工具来实现对下级的监督功能，以确定下署低层次活动与总署发布的政策相符合。[30] 社会保障总署通过上诉机制、质量保证（业绩标准）、以及数据收集和评估等手段来实现对残疾人保障项目的质量控制。通过行政过程中的监控来提高行政决策质量，无疑，马萧的《官僚正义》的视角从司法正义的下游溯流而上，投向了行政的上游阶段，从行政自身的各种控制机制手段入手，来看行政机构实现正义的新途径。

　　马萧的《官僚正义》不啻一场头脑风暴，以现实主义的笔触，打破了下游司法正义的传统理念，来探悉真实世界的行政国家如何在纷繁复杂的管理事务中，在现代行政效率和传统正义理念的双重夹击下，却能够独辟蹊径创设出新的决策和正义模式，而不左支右绌、顾此失彼。马萧的“官僚正义”的理念尽管还有诸多瑕疵，却为我们思考现实行政世界开拓了一个全新的视域，这便是其最大贡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