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历史上,有多少被称为“圣君”、“圣上”的帝王滥用民力,滥施淫威,滥杀无辜,榨尽百姓血汗,捜尽天下美女珍宝,过着荒淫无度的生活。他们“德”在何处?“能”在何处?“圣”在何处?不过是“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乐”的“独夫民贼”、“天下之大害”(黄宗羲)。
元代张鸣善在他的散曲《水仙子·讥时》中辛辣地讽刺:“说英雄谁是英雄?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飞熊”。没有法制约束的皇权,没有公民监督的帝王,有何“神圣”可言。不过都是一些荒诞怪异,残害民众和社会的“五眼鸡”、“两头蛇”和“三脚猫”而已。
尤为重要的是,专制权力向上集中、向外排斥的结构方式使它本能地抗拒民主、多元、宽容和平等竞争的精神。专制权力不需要独立思考,只需要随声附和;不需要创造,只需要遵命;不需要人才,只需要亲信。这样的环境只适合于庸才、奴才和心口不一的两面人生存。专制权力一方面逆向淘汰具有独立人格和思想的优秀人才,把他们排斥在权力之外;一方面又放纵留在权力内的庸才和奴才。这就必然从根本上扭曲和颠覆社会的价值取向和道德底线,使人性之恶到处侵蚀泛滥,最终导致社会的溃败和权力的瓦解。
中国一代代“神圣王朝”的垮台,固然有社会矛盾激化、外部侵略力量强大等原因。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权力之恶放纵的人性之恶,摧毁了国家和社会的道义支撑,使国家和社会丧失了创造的活力和发展的动力。
谭嗣同深刻地揭开了中国历史的真相:“二千年之政,秦政也,皆大盗也;二千年之学,荀学也,皆乡愿也”(《仁学》)。没有民众的合法授权,那些“神圣”的王朝,秦皇汉武也好,唐宗宋祖也罢,其实都是一伙伙的“黑社会”;那些“神圣”的经典,无论“儒家”还是“法家”,孔子还是荀子,其实都是美化、神化、圣化“黑社会”的骗子和帮凶。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庄子)。赤裸裸的大盗很难长期横行,也很难得到民众的拥戴。大盗经过神圣化的包装,成了“圣人”,才可能在中国横行两千多年。要阻止大盗继续横行,就必须“去圣人化”,让大盗恢复原形。
“宗教是还没有获得自身或已经再度丧失自身的人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马克思)。“拜圣人教”使中国人丧失了自我和自身,从精神到人身财产都被“圣人”(实为“大盗”)挟持、控制。“圣人”(包括神圣化的“大救星”、“英明领袖”以及绝对化的“革命性”、“代表性”和“先进性”等等)是蛊惑中国人心最大的魔咒,不祛除“拜圣人教”之魅,不把“圣人”、“救星”、“领袖”等等还原为常人,就不能消解暴力集团对中国人精神的挟持,也就不能从根本上铲除暴力集团的专制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