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到时代精神不可逆转,“家族期待”不可言轻,“投资型”奋斗虽时有绝望但仍有希望。农村大学生进入大学就意味着在城市空间“无处可逃”,其中大部分人在无固定工作、无城市户口和高房价的多重压力下实际上已经成为“城市无产者”。在一定意义上,所谓城市“蚁族”就是城市“无产者”,这是严酷的时代事实,这一事实根植于复杂的历史社会条件,根植于“现代化”的客观命题,是80后的时代宿命。笔者也必然是城市“蚁族”的一员,也必然不可能放弃“城市价值观”(尽管可以在理论以后现代姿态大肆批判),不可能在“家族期待”的强烈目光下回归“乡土”,而只能在城市空间里游荡。
可是“奋斗”还有何意义?就个人而言,“蚁族”生活是真正的城市生活的开始。农村大学生在走出校园之前很难说经历过真正的城市生活,高考之前的生活背景是农村,进入大学的生活背景是城市中的学院。但从成为“蚁族”的那一天,你就必须放弃对“乡土”的心底渴恋(这种渴恋虽然真实,但不敢表达),必须放弃对刚刚醒来的那一场“学院春梦”的留连,以全部的知识和年轻人特有的勇气与毅力,投入刚刚开始的城市生活。你需要学会在希望中收获满足,而不是在不满足中走向绝望,要隐忍自信,敢作敢为--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一旦觅寻到可靠目标,则将全力以赴。这里没有同情,没有耐心的聆听彼此,有的只是“奋斗”。城市既是一个温床,也是一个大熔炉——“温床者”,可能迟钝了城市人的奋斗精神;“熔炉者”,锤炼出时代需要的真正精英,这就是为何中国最大城市的最成功的人群中,外地人的比例极大。“奋斗”无他,只是自己为自己造出一个奋斗的记忆和成功的希望,将人生更多地放置于奋斗的过程之中,而非物质主题下的消费。
我们都是城市的“蚁族”,我们在城市的“熔炉”中锤炼,这就是所谓“蚁族”的奋斗精神的基本姿态。
“蚁族”是一种担当
包括廉思在内的大部分社会学者针对城市“蚁族”问题都会建议一种保护性的政策措施。笔者认为对城市“蚁族”的保护绝对是必要的。城市“蚁族”对应的是城市定居者,后者的福利并非天生,而是权力与资本结合下的现代化的“反射利益”,因而实际上不能够成为将城市福利“单纯占有”的历史根据和道德根据。笔者主张城市福利向“蚁族”适当开放,包括“大学生蚁族”和“农民工蚁族”。城市只是现代化过程的一个“驿站”,是凝聚权力、资本、人才、价值与生活方式的“暂时基地”,并非现代化蓝图的全部。城市不过是中国人现代化的一种路径而非终点。完整的现代化是包括被暂时区分的城市人/农村人、城市定居者/城市蚁族在内的全体人的价值分享与共同幸福状态,是生者“一个都不能少”的事业。所以,当政者在针对“蚁族”的政策和法律制度安排上应该以开放的心态为“蚁族”的奋斗、创业和成功提供基础性条件和保护性措施,从而将城市“蚁族”的奋斗激情引向良性的“投资型”轨道,否则作为“城市无产者”的这一群体的迷失、自杀、犯罪乃至于城市革命都将成为可能。歧视必有代价,包容亦有收益——这是历史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