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的公务员选用制度也贯彻德才兼备的原则,如,《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第
十一条规定了担任公务员应当具备的七项条件,其中第四项“具有良好的品行”与第五项“具有符合职位要求的文化程度和工作能力”就体现了为政者应具备德才兼备条件这一人治思想的基本要求。另外,我国《
法官法》、《
检察官法》等法律也有类似的法律规定。
第二,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
回避是法律的一项基本原则,目的是让可能影响到案件公正审判的人退出案件的侦查、起诉或审判以实现实体公正。但是,贤才举荐权的行使中,不能适用回避的原则。荐举的自然过程是以为国选贤为目的从荐举者熟悉和了解的人群中发现治国之才。熟悉与了解被荐举者是荐举的基础。古语有言:“择臣莫若君,择子莫若父”。亲朋好友以及仇雠冤家是荐举者最熟悉的人,荐举者主要从这些人中确定人选,舍此则很难完成荐贤的职责。有贤能是荐举的硬指标,一切符合这个标准的人都在法律允许荐举的范围之内。荐举贤能的儿子是依法行使贤才举荐权的行为,是奉公而非徇私;荐举有贤能的仇人更值得称道,此举足以彰显荐举者的至公无私与大海般的胸怀。可见,贤才举荐权的行使中,如果适用回避的原则,将彻底埋葬这项特权。“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是中国历朝荐贤中普遍遵守的一项原则,流传许多千古佳话。
祁奚荐贤[9]
晋大夫祁奚老,晋君问曰:“孰可使嗣?”祁奚对曰:“解狐可。”君曰:“非子之仇耶?”对曰:“君问可,非问仇也。”晋遂举解狐。后又问:“孰可以为国尉?”祁奚对曰:“午也可。”君曰:“非子之子耶?”对曰:“君问可,非问子也。”君子谓祁奚能举善矣。称其仇,不为谄;立其子,不为比。《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祁奚之谓也,外举不避仇雠,内举不回亲戚,可谓至公矣。唯善故能举其类。《诗》曰:“唯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有焉。
霍去病荐霍光[10]
霍光字子孟,票骑将军去病弟也。父中孺,河东平阳人也,以县吏给事平阳侯家,与侍者卫少皃私通而生去病。中孺吏毕归家,娶妇生光,因绝不相闻。久之,少皃女弟子夫得幸于武帝,立为皇后,去病以皇后姊子贵幸。既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中孺,未及求问。会为票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河东太守郊迎,负弩矢先驱,至平阳传舍,遣吏迎霍中孺。中孺趋入拜谒,将军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为大人遗体也。”中孺扶报叩头,曰:“老臣得托命将军,此天力也。”去病大为中孺买田宅、奴婢而去。还,复过焉,乃将光西至长安,时年十余岁,任光为郎,稍迁诸曹、侍中。去病死后,光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出入禁闼二十余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甚见亲信。
第三,荐举不拘门第出身等自然情况
唯贤是举和唯才是举,意味“贤”与“才”是荐举的唯一标准。被荐举者的民族、种族、性别、年龄、职业、家庭出身、宗教信仰、教育程度、财产状况等自然情况都不能成为荐举的条件和标准。中国历史上的盛世,政府一般都有开阔的胸襟,将那些乐于效命的贤才囊括其中,而不拘门第出身,甚至不拘民族、种族。汉唐时期,少数民族贤士(甚至是外国人)都能高居显位。汉武帝托孤大臣之一金日磾就来自当时敌对民族匈奴休屠王太子。唐朝的许多将领也来自敌对民族突厥。如,阿史那社尔与哥舒翰。当时唐朝政府也允许外国人担任政府官员,最有代表性的当推日本人阿倍仲麻吕[11]。如果把人的自然情况作为荐举的标准,荐举就会堕落为狭隘利益集团的相互吹捧与党同伐异,埋没和压抑人才。埋没和压抑人才的后果不堪设想。人才是人群中最有能量的部落,一个政府有效的考试与荐举制度会把人才的巨大能量变成推动政府各项事业的巨大建设性力量。反之,在缺乏有效的考试与荐举制度之下,散落在旷野中的人才的能量没有施展的空间,长期受到压抑的人才,满腹牢骚与不满,他们就变成推翻政府的巨大的潜在力量,一俟风吹草动,这些人才就登高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改朝换代的时候来临了。元朝统一中国后,罢废科举,基本堵塞了汉族地主知识分子入仕之途,直到仁宗皇庆二年(1313年),科举才开始恢复。但蒙古统治者在考选人才上又制造了种种民族不平等:考试科目中,蒙古、色目人仅考两场,汉人、南人则需考三场;录取名额,四种人的录取名额虽然数目相同,但从人口比例上差距相当悬殊。以致有人叹曰:“如何穷巷士,埋首书卷间;年年去射箭,临老犹儒冠!”(陈高《感兴诗》)公开的考试尚且充满了民族不平等,更何况荐举呢?蕴积在士人们胸中的不平之气可想而知,一旦有圣主出,这些胸怀大略的才智之士便效力于朱元璋的麾下,群策群力宣判了曾经长期蔑视他们的蒙古统治者死刑。
令人困惑的是,纵观荐举贤才的历史,重门第出身甚于贤才似乎成了一种代代相沿的积弊,魏晋南北朝时期尤以为盛。自东汉以后的魏晋南北朝这一段时间里,世家大族把持着最高统治地位,利用国家的各项制度来保护自己的利益。表现在官吏选拔上就是九品中正制与门阀制度的结合。九品中正制同门阀制度结合后,门阀制度进一步发展。在世族政权下,强调以门第选人,导致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局面。门阀世族身居高位,不学无术,尸位素餐。许多有才干的寒门庶族,“无寸进之路”,受到埋没与压抑。司马光对这种情况进行了尖锐的批评:“选举之法,先门第而后贤才,此魏晋之深弊也。而历代相因,莫之能改也。夫君子小人不在世禄与侧微,以今日视之,愚智所同知也。”当今中国公务员的选拔方面,依然存在重视门第的现象,足见门阀世族的惰性之深之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