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愁下力,每逢拉车子,我几乎都是无可奈何。要是心焦不耐烦了,可能也会偷懒作弊,看似咬牙攥紧绳索,切齿装出牛劲,其实不过是滥竽充数,侵吞他人劳动果实罢了。不过,想到家里就指望这个过日子,再美梦般地幻想我要是好好读书将来可到城里当工人,也就把这些化作动力,添加到拉车当中了,至少充抵了我的怠惰。山高路远,来回一趟很费工夫。但当到达山岭上的农田,把粪卸下来的时候,会有一种成就感。累,但也愉悦。
也有谝能的时候。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发觉拉车子的人不过是配角,是助手,推车子的人才是主角,是真正的一把手。于是,我也开始尝试着亲自推一回。在装粪篓时,要参与进来,用铁锹把粪装进粪篓,装满后我得看看能不能推起来、推得动。事实证明,我能推得起,也能推得动,但事实又证明,我推不远,只能推几步路。其实,推车子是讲究技术的,襻在肩上的那个襻,要襻好;粘脚套子要套好。襻是管平衡的,粘脚套子是管速度的。理论有一套,但操作起来要是没经验,总是出问题,不是侧翻,就是倒行,给大人徒增麻烦。自觉自己干不好,就主动退出,不再去显摆那点可怜的能耐了。到了后来,大概我已读中学了,能推粪了,但父母从此也不再让我干活了,腾出时间叫我学习、作业,仿佛只有这样安排才让他们看到未来的希望。尤其到了高中,就彻底宅起来了,语文、数学、英语,背不完的单词做不完的题,再也没了推粪拉车的那种愉悦和快乐。多少次,当我课堂上厌倦了那些枯燥乏味的时候,真想回家放松地推上几车粪,或者拉一拉粪车子。
牵牛
与牛的缘分,还是始于和爷爷一起放牛的日子。那时候,爷爷每天都去山上放牛,腰里别一把烟袋杆子,一个蚂蚱笼子,屁股后面跟着我和弟弟,还有一条大花狗。爷爷放牛,我和弟弟逮蚂蚱。这也只有在秋季的周末才行。养牛放牛不是为了吃牛肉,不是为了卖牛赚钱,而是用牛耕田、拉车、拉旅砫,干力气活的。每当看到牛干农活的时候,忙个不停,还要挨鞭抽打,很是心酸。从此,我也对牛产生了好感。
现在荒山靠片,承包地相对集中。但那时候的的农地,较为分散。有的地方可用人力拉车,但有的地方路途远,又陡峭,必须借助牛的力量。推粪时要用牛,接上索头,一人推,一人攥住索头,防止牛挣脱逃窜。卸粪之后,再把牛牵回来,准备拉第二趟,往复循环。我生来胆小,最怕威猛动物,牛就是其中之一。牛拉力干活,心情焦躁,很容易发怒撒野,后腿弹人,牛角镝人。好多次,我没攥紧索头;好多次,我没牵好绳子,牛怒发竖起,扬长而去。此时大人也体累心焦,难免挨顿好说。我既怕牛跑,又怕大人说,性格内向不好顶嘴,心里很不是滋味,恨不得赶快回学校,坐在教室看书,图一个安全和清静。记得有一次,小姑还未出嫁,牵牛下地,我跑在前面,牛和大人在后面。突然,牛抓了脚子跳起了高,此时也很不巧,我正好被前面一块石头绊倒在地,大人眼看着牛从我身上略过,见我一骨碌爬起来没事,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那一回,我差点被牛踩死。也许,牛是通人情的,看我跌到在地,故意躲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