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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驴的那些日子

  
  到了五年级,我的一个同桌,至今很有印象,他的耳朵能够自主地动来动去,可前后、可上下。课间十分钟,总有同学凑过来看他的这一绝技展示。不仅如此,他还拥有自己的一个水杯,我们那里叫“茶缸子”。他喝水,就不必作“饮驴”状,拿着茶缸子,打好水就回到教室,悠闲地做着他的耳朵表演。

  
  我羡慕同桌的耳朵绝活,但更嫉妒他用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茶缸子。那个年代,缺衣少食,学生贼也不少。要是谁从家里带个水壶、茶杯什么的,肯定会被贼盯上。不少又穷又贪的孩子看着眼馋,便想办法把人家的杯子偷回家,不是自己用,而多是由家长到集市上偷偷卖掉,赚几毛油盐火柴钱儿。爹娘向来严教,禁止我偷东西,我也老老实实,从来不敢动属于别人的,尽管心里很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水杯。很是幻想父母给我买一个水杯,也就几毛钱,但央求了几次,均遭拒绝。于是,只好无奈地继续在学校“饮驴”。

  
  一晃到了初中,去乡里读书了,那是80年代末。心想,“饮驴”生活总算应该结束了,可是,这种饮水方式仍在继续。学校有水房,但班级多,学生众,不可能像联小那样,水房里放一把大舀子,就可解人之渴。怎么办呢?仍然按照值日生制度,轮到谁值日,谁去水房抬水,抬来一桶水,放到教室门口。有杯子的,用杯子舀;没杯子的,要么借,要么再把头伸进去“饮驴”。这种饮水生活,一过就是三年。读到高中,水房离教室近,不必再抬水,终于不再“饮驴”了。但我命不好,还是没混到一个杯子。五年高中,大半时间几乎都是借同学的水杯,尽管算不上典型的“饮驴”,但毕竟年龄渐渐增大,心头却总有一种“饮驴”的感觉。

  
  看来,“饮驴”的生活,不怪学校,全怪家里穷,买不起杯子。农村,尤其贫穷落后的农村,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两面刀”,能磨练人、成就人,也能浪费人、戕杀人,完全看生活在里面的人是一种怎样的态度。记得小时候,每到金秋季节,放学回家,总是到田间地头、大槐树下,窜来窜去。跑累了,跪下来抠个地洞,挖几块地瓜,放进去,一把火点上,再去窜一会儿,回来之后,地洞里的地瓜就烧熟了。用火棒勾出来,凉一会儿,几口就吞下,满嘴草灰,加上鼻涕、口水什么的,用粗布袖子一擦,草灰、鼻涕和口水的混合物,弥漫于袖口。晚上睡觉时,衣服都是当枕头用的,大褂子、有补丁的裤子,还有黄帽子,一窝就是一个枕头。次日,那些草灰、鼻涕和口水混合物就被烘干了,摸上去很硬的一块,头发刺着,脸也不洗,拿块干煎饼、捞块萝卜疙瘩咸菜,赛到书包里,背上个大算盘子,就去学校。一到学校,先扫地,村里的小学都是泥土地板,一个坑一个坑的,又是草屋,所以逢雨就漏,漏下来的雨水,灌满了地板上的一个个土坑,一脚踩进去,只听到噗哧一声。觉得好玩,就再踩一下,玩够了才把这些泥土扫出去。一年四季,很少吃到油水和肉类,除非过年的时候。野菜倒是吃了不少,苦菜子糊涂吃过,白杨树的叶子吃过,槐花吃过。我最爱吃的莫过于春天的荠菜了,几个孩子一起出去挖上一筐,回来就是一顿美味佳肴,还舍不得一顿吃完。河里的螃蟹多,白天就去河里摸,见一个小洞口就伸进手去,使劲的抠,通常会抠出一个大螃蟹来的,有时候也不小心抠出一条蛇!一个螃蟹放在火里烧一烧,夹到煎饼里,简直可口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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