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国武汉低端性工作者为考察中心

　　我国“性行业”的现实境遇——被法律、被道德无论是真实还是虚伪地禁止着，在主流社会这还是一个禁忌的话题，然而这个“黑色”或是“灰色”行业的从业者们即“性工作者”或“性服务者”的权益受侵害状况如冰山一角日渐被媒体零散地不痛不痒地披露着，到底性工作者们的权益受侵害状况如何？她们的人权需要更多地保护也许在21世纪的今天不再有人敢公开反对，那么，“性合法化”是不是可以考虑的出路之一，将社会边缘的她们纳入主流社会的人文关怀和法律规范之下难道不是人类理性的表现和彰显吗？这就是我们这个调查的初衷和意义所在。

　　为什么要卖淫？为什么要从事性服务？从事这个行业还有人权还需要保护吗？历史上总是男人们在为自己开脱罪责的前提下给出了许许多多的答案。可是这一回，我和我的课题组渴盼听到来自这个行业内部的声音——女性的声音。

　　　　　　　　　　　　 ——笔者手记

　　一、调查背景

　　（一）前言

　　性工作在中国大陆一直是倍受道德谴责、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的灰色职业。而性工作者（在所有的相关称呼中，性工作者是中性的，也是很多国家较普遍使用的概念），在客人眼里，是为他们服务的工具；在社会眼里，是自甘堕落、理应被冷落的边缘群体。她们的生存状况和权益维护一直未曾得到过重视。现实生活中，性工作者所面临的困境不仅仅是道德评判问题，其还经常遭遇扫黄罚款、被感染性病、受客人欺负、受控于黑社会等，人身的危险、健康的代价、心灵的伤害、前途的暗淡，种种的一切让她们不堪重负。然而迄今为止，还很少有组织和人们能够站在一个平等、关怀和帮助的角度来正视和公平对待她们。

　　性工作者在我国很卑微地生活着。在很多国家和地区，性工作者都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保护。而在中国，一方面，社会对这一行业有着内在需求，性工作者大量存在，甚至在很多地区和个体家庭，性工作者事实上承担了养家糊口的责任，甚至给一些机关提供了大量的收益；另一方面，国家却又大力压制和打击这个行业，某些管理部门和某些执法人员甚至对性工作者进行敲诈和勒索。国家对性工作者没有统一的规范，没有严格的保护，没有应有的尊重。这正说明了一个事实：国家不敢正视也没有认真规范这个行业。不敢正视和规范的结果是导致行业发展的无序和性工作者的权利得不到保障，人格尊严得不到尊重。在某种程度上讲，与此紧密联系的某些疾病如爱滋病，便也开始蔓延起来。

　　对于性工作者，主流社会的具体对待就是--脱下裤子时我需要你，穿上裤子我就鄙视你。这是一个什么社会？难道出现这种状况，不是一种畸形吗？在这方面，社会本身对这个现象的反应是反常的。社会心理和社会表象严重地构成了背反。开放发展的中国需要更包容的心态和深切的人文关怀，和谐法治社会需要对社会弱势和边缘群体更务实的保护。

　　从2007年到2008年初，香港紫藤组织与武汉大学弱者权利保护中心首度牵手展开了针对性工作者的权益状况调查，通过在武汉展开调查研究，了解性工作者的生存生态、性工作者权益受侵害的状况，直观反映她们的生存原貌，分析其原因，并在借鉴其他国家地区有益经验和相关立法的基础上，希望能引起社会的关注和反思，寻求国家的正视和社会的包容。

　　在2000年初，中国政府派代表赴泰国观摩考察100%安全套项目。一年后，中国政府和世界卫生组织开始在江苏靖江和湖北武汉试点。两个试点区很快取得了令人振奋的成效，到目前为止，项目已经覆盖到中国的10个省，湖北和湖南几乎全省推广，项目的推广速度还在进一步加快。虽然武汉交通便利、思想开放、对一般社会现象较有包容性，但是在武汉开展性工作者权益保护这样的项目调查还是第一次，而且对于这样的行业社会的态度是明显的抵触和漠视。在紫藤组织的大力帮助下，武汉市疾病控制中心的医生和在北京有过丰富调查经验的工作人员为武汉调查人员进行了专业培训。此后， “武汉性工作者权益状况调查”持续近一年才告完成。

　　（二）调查前期的准备工作

　　实地调查从2007年3月开始，但遇到的阻力和困难超出我们预想，进展缓慢。前两个月我们的组员通过紫藤组织的集中培训和一些资料搜集已经在心中酝酿出了一种对于这一行业的特殊情感。培训人员和调查经历和新闻报道告诉我们，许多供养弟弟读书的姐姐和为母亲筹钱治病救命的女儿背着家人不得不出卖自己，她们在工作中不断遭到虐待、抢劫和拐卖，甚至遭遇黑恶势力的控制以及个别执法人员的敲诈勒索……所有这些都让我们课题组成员感慨良多甚至义愤填膺，大家更认识到在中国做好这个开创性的调查对她们意味着什么。

　　（三）试行调查

　　3月15日课题组开会确定试行方案；3月17日开始为期一月的试行调查；分为四组分别在武汉大学至八一路三环，珞喻路虎泉和中南路展开调查。

　　通过这一周的试行调查，着实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对于场所不熟悉，在不成片的地方做，容易引发抵触情绪，因为那些地方的小姐认为自己是隐藏得很好的，被我们这样当面揭穿很反感，甚至直接赶人。所以总结了一些必要的经验：场所的选择很重要，最好能选择成片的；沟通的技巧很关键，不一定要从问卷顺序问起，可以就说我们是维护权益的人员，问她们有没有被欺负过，然后通过倾听和表示同感拉近距离，接着再了解问卷中需要的其他细节，甚至可以不把问卷拿出来，直接把维权小册子给他们，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以免引起她们的戒心和误解；也可以把礼物做重点说，从头发，皮肤等女孩子感兴趣的说起，或者从她正在做的事情说起，就有聊下去的可能性；尽量不要太严肃，一定要微笑还要看着她们的眼睛表示尊重；为了避免重复调查，应该想办法建立一个当日信息公布平台，用群的方式或者短信或者E-MAIL；并且各小组应该按照自己的计划路线严格执行，以免造成混乱无序；制作法律维权宣传手册，汇集《婚姻法》、《治安管理处罚法》、《刑法》、《民法》中关于侵权及保护的规定，分发给调查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