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礼运》:“孔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礼运》)“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曲礼》)“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故圣人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礼乐明备,天地官矣。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已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小大殊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乐记》)礼承天道、治人情、定亲疏、别同异、决嫌疑、明是非、定君臣、位贵贱,按《礼记》之意,礼之成制,很类于今天的
宪法和法律。
《荀子·王霸》:“君臣上下,贵贱长幼,至于庶人,莫不以是为隆正;然后皆内自省,以谨于分。是百王之所同也,而礼法之枢要也。然后农分田而耕,贾分货而贩,百工分事而劝,士大夫分职而听,建国诸侯之君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则天子共己而止矣。出若入若,天下莫不均平,莫不治辨。是百王之所同,而礼法之大分也。”荀子的“礼法”应该包括
宪法和法律,其“礼法之大分”很类于今人所说的“法治”。
《商君书·更法》:“公孙鞅曰: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复,何礼之循?伏羲神农教而不诛,黄帝尧舜诛而不怒,及至文武,各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兵甲器备各便其用。臣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汤武之王也,不循古而兴;殷夏之灭也,不易礼而亡。然则反古者未可必非,循礼者未足多是也。君无疑矣。”商鞅属意于“法”而欲摒弃“礼”,但基于当时社会的习惯和话语,他回避不了“礼法”。
《淮南子·道应训》:“惠子为惠王为国法,已成而示诸先生,先生皆善之,奏之惠王。惠王甚说之。以示翟煎,曰:善。惠王曰:善,可行乎?翟煎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也?翟煎对曰:今夫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后亦应之。此举重劝力之歌也,岂无郑、卫激楚之音哉?然而不用者,不若此其宜也。治国有礼,不在文辩。故老子曰: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此之谓也。”惠子崇于“礼”而鄙于“法”,其“治国有礼”一语说明,在他心目之中,“礼”类于今日所谓之“法”。
《汉书》:“圣王明礼制以序尊卑,异车服以章有德,虽有其财,而无其尊,不得逾制,故民兴行,上义而下利。”(《成帝纪》)“王者必因前王之礼,顺时施宜,有所损益,即民之心,稍稍制作,至太平而大备。周监于二代,礼文尤具,事为之制,曲为之防,故称礼经三百,威仪三千。于是教化浃洽,民用和睦,灾害不生,祸乱不作,囹圄空虚,四十余年。孔子美之曰:‘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及其衰也,诸侯逾越法度,恶礼制之害己,去其篇籍。遭秦灭学,遂以乱亡。”(《礼乐志》)“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信赏必罚,以辅礼制。《易》曰‘先王以明罚饬法’,此其所长也。及刻者为之,则无教化,去仁爱,专任
刑法而欲以致治,至于残害至亲,伤恩薄厚。”(《艺文志》)“及周室衰,礼法堕,诸侯刻桷丹楹,大夫山节藻腄,八佾舞于庭,《雍》彻于堂。其流至乎士庶人,莫不离制而弃本,稼穑之民少,商旅之民多,谷不足而货有余。陵夷至乎桓、文之后,礼谊大坏,上下相冒,国异政,家殊俗,嗜欲不制,僭差亡极。于是商通难得之货,工作亡用之器,士设反道之行,以追时好而取世资。伪民背实而要名,奸夫犯害而求利,篡弑取国者为王公,圉夺成家者为雄桀。礼谊不足以拘君子,刑戮不足以威小人。”(《货殖传》)“非明王在上,视之以好恶,齐之以礼法,民曷由知禁而反正乎!”(《游侠传》)明礼制能序尊卑,能使“教化浃洽,民用和睦,灾害不生,祸乱不作”,刑罚只是礼法的辅助;“礼谊大坏,上下相冒,国异政,家殊俗,嗜欲不制,僭差亡极”,国家社会不能“齐之以礼法”,就不可能恢复正常的秩序。《汉书》中所言的“礼法”、“礼制”和“礼谊”,很类于今日所谓“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