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要持续一个星期的开庭，两天就结束了。第二天开完庭时已天黑，我留下来等主审法官一起到一楼复印几份关键材料。下了楼梯，只见人群都已散去，在昏暗的路灯下，两位年约五、六十岁的老大姐还在等人。见到我们下来了，两位老人家走上前来用客家口音对我说：“律师同志，你辛苦了！你在法庭上的辩论很大胆，我们很佩服你的勇气！你们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要让飞镖公司生存下去。”说完，递过来两个熟鸡蛋。这时我才明白她们也是机主。拿着那沉甸甸的鸡蛋，听着那一句“律师同志，你辛苦了！”我心里无限感慨。想不到还会有人称我们为同志，为我们送鸡蛋。电影里那些老大娘为八路军战士送鸡蛋的镜头竟然会真实地发生在律师的身上，而且是在这种为“坏人”辩护的战场上。在某些人眼里，律师的一切只不过为了钱，为了钱什么话都乱说，什么事都敢做，为了钱挑唆别人打官司，挑起社会矛盾。在某些机关眼里，律师是社会的边缘人。律师还配称“同志”吗？
　　在复印的时候，两位老大姐又走上来对主审法官说：“你们一定要秉公断案，要顶住压力，不能定罪，不能把飞镖公司搞死，否则我们真的血本无归了”。还把一大叠机主为飞镖公司鸣冤申诉的材料递过来。
　　开完庭后的几个月里，当事人文某的妻子寄予很大的希望，多次说我们在法庭上辩护很到位，很有力，很精精辟，盼望着快点出结果。感激之情难于言表。不过，我倒是每次都很真实又很现实地给她泼了冷水——法庭判无罪的可能性是没有的。这么有争议的大案，真判了无罪，公安局和检察院怎么下台？公检法之间，除了互相监督制约，还有分工协作。
　　当事人的家属甚至天真地提出可以和检察机关互相妥协：为了机主的利益，飞镖公司必须生存下去，如果法庭为顾及公安和检察机关的面子何利益必须判有罪的，能不能对本案的全部被告人判缓刑，然后让他们回公司继续管理经营下去；如果判无罪，他们也可以和被告人以及公司承诺放弃国家赔偿，不再追究公安和检察机关的错案责任。
　　2005年11月5日，此案一审由深圳市罗湖区人民法院作出有罪判决后，飞镖公司的文某等10位高管被判处8个月至8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并处5万元至50万元不等的罚金；公安机关在本案中扣押的飞镖机退还购机者，飞镖公司及其成员的非法所得予以追缴。6日至10日前后，媒体的报道纷纷扬扬，一致叫好，看似有人心大快之意。
　　一审已尘埃落定，但法庭内外的所见所闻依然历历在目，特作此文以记之。
　　
【注释】作者单位：广东坚信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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