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未来之前,请先允许我解释我缘何认为除堕胎判决外这些伟大判决中的每一个都——抛开其整体复杂性不谈——与对
宪法裁判本质的明智解释相一致。我的解释或许亦能为当下的争论即法院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受制宪者“原意”拘束提供某些说明。
IV.
如果原意能可靠地确定的话,那忠诚于“原意”显然属于连接防止法官过去自由散漫同时赋予其判决确定性的过去的桥梁之一。但是,在我们用脑思考“原意”或“制宪者的意图”之前,我们必须先确定这些词语本身的涵义。
在我看来,那些倡议根据“原意”来解释
宪法中宽泛的、无确定涵义(open-ended)用语的人像是在说法院应该将联邦权力范围和个人权利保障限于制宪者头脑里明确具有的特定实例中。“原意”的第二层涵义至少是可能存在的。文本的性质和适用起来需要进行详尽阐述的笼统而又宏大的用语说明,制宪者的原意涵摄更广泛的目的、原则或政策——法院可以自觉地探究它们并将其适用于特定的问题,这些问题或是(制宪者)刻意让其悬而未决或是(他们)完全无法预见。法院对此“原意”第二层涵义的探究贯穿于我们历史大部分时期,这足以解释为什么原始的
宪法文本在沧桑巨变的两个世纪中已经并继续发挥作用。
举一些事例。假如我们问费城制宪会议代表他们是否特别倾向于禁止政府机构进行电子窃听,他们的回答极可能是,“不,我们压根儿没听说过什么电子窃听器。”制宪者过去所想到的仅仅只是身体侵入(physical trespasses)。把
宪法第
四条修正案的解释限于制定者明确意识到的字面范围就意味着它保障不受无理搜查与剥夺的范围并不包括使用电子窃听所实施的搜查或剥夺。[xlv]但是,如果我们留意细节背后的基本精神,那就能断定“原意”本意欲保障我们的文件和我们在家里、办公室里的谈话不受所有未经授权的政府侵扰——而不仅仅是反对政府部门的破门而入和隐藏于储藏室。[xlvi]
解除隔离案提供了第二个例子。“推荐(recommend)
宪法第
十四条修正案的国会和批准它的州立法机构是否无庸置疑地倾向于废除校园隔离呢?”对于这样的问题从未有人提起过一起有说服力的诉讼以为其提供肯定的答案。假如这就是检验标准,那布朗诉教育委员会案[xlvii]就是司法篡权的例子。然而,我建议那些几乎是在第十四条修正案通过一个世纪之后指责将其适用于命令学校解除隔离法案的人应该去问一问目的或原则的宽泛意义上的“意图”到底是指什么,然后带着我们今天的认识去思考在当前的现实条件下怎样将目的意图应用于由州授权的种族隔离。宽宏的意图必将保障所有人——不问其种族或肤色如何——享有同等的人性尊严权利和在政府面前的平等地位。州授权的公共运输中的隔离制度并未给黑人打上官方的低人一等的烙印[xlviii],如果在更早时期可以这么说的话,那在正式的隔离制度已在许多州的法律中蔓延开来的1954年就绝对不能这么讲了。依据这些州法很多州正在否定政府的平等对待。就其适当意义而言,解除隔离的判决与原意是相一致的。
简言之,我的观点是当(
宪法)字面的涵义不是很明确的时候,合理的
宪法解释要求探究
宪法文本及制定者宽泛、根本而又长远的目的意图,然后带着对我们的时代环境的充分认知将其适用于现代事项。先例应被适用或像鉴别时尚那样对其稍作辨别。那些依托着神圣
宪法文本的判决,既带有逝去的过去的权威又能满足我们当代的需要。
当然,问题并没有到此结束。对基本目的或原则要判断及界定得足够精确以至于能够适用具体的案件,这需要某种司法选择,两年前的一个判决说明了这一点。此判决宣布阿拉巴马州的校园祈祷和默祷时刻立法属于违宪的“尊重设立宗教”的法律,因为它鼓励祈祷。[xlix]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那时他还是助理大法官——基于建立条款的原意并不要求政府在宗教与反宗教(irreligion)之间保持中立为由提出了不同意见。他把斯托里大法官对原意的阐述当作权威性的证据加以引用,“修正案的真正目的不在于通过推倒基督教而支持——更遑论促进——伊斯兰教(Mahometanism)、犹太教(Judaism)或不信教(infidelity),而在于排除基督教派之间的所有竞争”。[l]
尽管我把斯托里大法官的阐述视为对立法者的深思熟虑的精确描述而加以接受,但是依我之见,核心问题隐藏得更深。在十八世纪晚期和十九世纪早期的美国,必须在基督教各教派之间保持中立与在由所有信教(beliefs)、不信教(unbelief)及怀疑(disbelief)组成的信仰王国里保持完全中立之间进行选择的理由尚不充分。(那时)几乎每个人都是基督教徒。但如今这种选择就变得重要了。世界变大了,美国人民中各式各样的信教派与不信教派其种类比十八和十九世纪的整个西方社会还要多几倍。今天,我们中有犹太教徒、佛教徒、自然神论者、伦理文化协会(the Ethical Culture Society)与其他人本主义团体会员、不信教者(unbelievers)和怀疑论者(disbelievers)。所有这些人都是这个社会的一员。校园祈祷的关键问题——如果制宪者今天被带到我们面前,他们是要求今日美国应该把斯托里大法官所解释的字面限制作为行动的向导还是告诉我们说以他们的特定明示为基础同时又不能完全受其束缚,因为他们自己受其经验的制约——在于最初的制宪者是否承认这样一条更加宽泛的原则即政府不应确立任何宗教——信教或不信教——的正统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