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中国的博士也就那么回事
孙国东
【全文】
这个春节,是我读博后第一次回家过春节。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回去后所遭受的礼遇却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出身社会底层(可能很多人不大相信,记得一位同学的母亲见到我后怎么也不相信我来自农村,而认为我出身书香门第;这要归功于父母,他们并没有让我尝到很多苦头);据说,我可能是我们镇上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博士。去年才得知,中国政法大学舒国滢教授与我是地地道道的老乡。舒国滢教授在《在法律的边缘》一书后记中写道:
“我的根永远属于桐柏山东麓的那一片在地图上几乎寻之不遇的土地。在这“五月的鲜花”的季节,静坐在夕阳下的余辉里,隔看偏远肃穆的玻璃山倒影,思绪散漫,至遥远的淮水之南,那一小山冲之梢的鄂北小村——八棵树。在这块母土上“诗意地栖居”的汉东父老,那村旁田角的一眼泉井,一方塘池,村后二亩茁长的翠竹松柏,春季坡地盛开的桃花,时常进入我这个飘落异乡的游子的梦中之境。也许遥远的距离,使我有些过分地留恋幼时的印象:我喜欢静静地观瞧在小村池塘里轻戏游弋的闲鸭,喜看西部祖师顶、玉皇顶二山之间沉落的夕阳及夕阳下一线蔓延的炊烟和曲绕阡陌的暮霭……。”
“我同样深深地怀念我的母校——随县小林高中,一所乡村中学。她位于擂鼓台山脚下的一个名为“大善寺”的一片田畴之间。一条小溪静流,一架渡槽旁掠,几排泡桐树点缀,构成学校周围远观的背景。”
舒教授所说的汉东、大善寺等就处于我的家乡——小林镇的版图之内,她行政上属于湖北省随州市曾都区(俗称“古乐之乡”、“神农故里”),但却位于随州市、也是湖北省最东北的桐柏山麓和淮河上游。
在这片土地上,我有幸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博士;大概也是因此之故,这次回家我受到了不一般的礼遇,颇有“衣锦还乡”的感觉。突然发现,读了博士后,人们对我的期待更高了。亲友们聊天总是怯生生的,有时还故意使用一些玄奥的、自己并不清楚其确切内涵的名词,生怕在我这个博士面前现出丑来(事实上,不经意间的误用已经暴露出了其模仿的拙劣),而且总是拿些棘手的社会问题和法律问题来向我咨询、甚至刁难我。有的咨询政治经济形势,有的询问小孩教育,有的了解离婚手续……仿佛,我真的是无所不知的“博”士。更让人为难的是中国特有的饮食文化带来的麻烦:有些亲友们热情好客加上自卑敏感,不到他家走走吃顿饭或不喝他敬的酒就被认为看人不起。有位朋友的岳父对待朋友来自乡下的母亲不理不睬,一听说我是武大硕士、名师博士却热情得让人不知所措;临走时,还有一位亲友打电话非要我再停留一天,为他即将考大学却学业很糟的孩子上上课、支支招。此外,还有的亲友把读博士、搞学问当作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一族,让人想起“仙女不屙屎”的笑谈,从他们耸视的目光中,你分明可以感受到一阵艳羡的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