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本文来说吧。一人睡觉不关灯,已是我多年以来夜里独立睡眠时的一个习惯了。只要我一个人睡,灯不能不亮。过去放假回家,和弟弟一个房间睡,每次都会关灯;后来弟弟结婚成家了,我回去时就自己一个房间睡,灯不能不开。农村用电故障多,刮风下雨易停电,遇到这样糟糕的夜晚,我就拿烛光作陪,绝不允许黑夜助我入眠。读书时代住集体宿舍,自然要关灯睡觉;毕业之后,失去了集体宿舍生活,收获了单个人的寂寞,所以一人睡时从来不关灯。
还有奇怪的,我每次白天出去时,如果预测到回来时会到夜幕降临,那么,我会提前把房灯打开,以确保夜里归来时开门见到亮光。一次,友人来玩,见我开门后灯亮着,便好奇发问:怎么开着灯呢?这不浪费电吗?你看,你看,大家都来看看,我的私生活就是如此糜烂。确如本文开头所说,该节省的,我反而浪费了。欲知我为何一人睡觉不关灯,还要从我的胆小怕黑说起。
我从小就惧怕黑暗、厌恶黑暗。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的样子,那时弟弟刚刚出生,我从此不再享有被妈妈搂着睡觉的异性生活待遇,妈妈开始搂着弟弟睡了,我则钻进了爸爸的被窝。在那时的家庭睡觉体制上,父母分工明确,各负其责。男人终究没有女人心细,爸爸常常躺下就睡,不管儿子我的死活。而那时村里树林茂密,几乎每天夜里都有狼来活动,大人自是熟悉了狼的叫声,不以为然,但我每每听到后却毛骨耸然。于是,我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必须叫搂我入睡的妈妈用手捂着我的屁股,仿佛臀部不加保护就会被狼叼走那样害怕。可是,自从沦落到爸爸的怀里之后,这个粗心的男人很喜欢偷懒,一看我睡着了,就把手从我屁股上移开。但敏感的我一旦意识到那里没有保护了,就会立刻醒来,并要求爸爸无条件地把手放在那里,不许擅自离开。
回想起来,这段经历很滑稽。现在与父母拉家常的时候,我还不时地提起来。但也许从那时候起,我就对黑暗有一种天生的惧怕,并且反对黑暗的个性深深地在我心里打上了烙印。于是,直到今天,我也对黑夜有一种本能的惧怕。这种恐惧感没有因为我年岁的增长而有丝毫的消退,反而更加厉害了。熟悉我私生活的朋友大都了解我的这一生活习惯,也感觉到莫名其妙。有意思的是,我的一个友好同事,与我正好相反,他一个人睡觉惧怕光明。上个月晚些时候,我们都在学校住,工作到很晚才回宿舍,路上,我说起了晚上睡觉不关灯的事,向来有着豹子胆的强悍的他,一听到我夜里睡觉竟然不关灯,也吓得不敢一个人睡了,要求在我宿舍和我同住。如此正巧,我不喜欢一人关灯睡觉,他不喜欢一人开灯睡觉,两人合住,我就可以关灯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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