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人类文化有过两种不同的发展过程。一种是自蒙昧状态到思维产生,思想文化代代相传延绵不断,结果称之为原始文化;另一种是原始文化被中断,在生产力相对发达的状况下重建新文化,结果称之为再生文化。这两种文化具有完全不同的品质,对人类和人类社会的发展产生了不同的作用。
文化史定论中没有原始文化的存在。但是,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大自然的教训,中华民族会凭空弄出天道理念,会舍弃个人本位聚集在仁道麾下。
考证史前人类生活和探究中国传统文化属性的直接依据少得可怜,不容忽视一点点蛛丝马迹和线索。
被认为文明久远的中国、古埃及、巴比伦、古印度河,所使用的文字无一例外都是象形文字(楔形文字),在蒙昧到意识萌发的发展阶段,人类除了采用象形的方式模仿事物进行书写,不可能用别的方式记录和表达思想,而沿用象形文字的民族也不会无端改弦更张另行创造字母文字。如果可能,不妨用幼儿做自然实验,要求他们在不识字的状况下书面表达思想,可能首选的都是模仿绘画;也不妨用成人做相仿实验,在没有外语环境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放下固有的语言文字。拉丁文和在拉丁字母基础上补充形成的文字,应当是人类智力相对发达、有较高逻辑思维能力、忘却了象形文字之后的发明,拉丁文字是再生文化的关键证据。
——或许可以这样推定:象形文字与拉丁文字不同的书写方式,是原始文化与再生文化的显著区别。
但凡使用拉丁字母的民族,历史资料都有大规模民族战争和民族迁徙的记载。海洋民族和游牧民族从农业民族中出走,动荡的生活使他们的文化相对贫困,势力壮大后他们向农业聚居地回迁并且发动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民族战争,莽撞的东征西讨使他们成为原始文化的颠覆者,古埃及、巴比伦、印度河文化在他们的暴力下毁灭,只有中国传统文化在五胡乱华的铁蹄下侥幸逃生。战争的结果是征服者和迁徙民获得了更多的资源和发展机会,他们在新生活的基础上创造新文化,欧洲文明之源的希腊文化便是这样诞生。但是由于对传统文化缺乏主动认知,他们又造成了文化的断裂。新文化因为人类与自然关系的重新定位,表现出人类的强势特征和对原始规则的游离反叛。
事实上,近代历史上仍然有迁徙和战争带来的文化变革:迁徙民带着欲望和先进技术从欧洲来到美洲,用枪炮把土著赶离家园,他们在创造新生活的同时创造新文化进一步更新了思想观念,这个文化引产出今天最强大的霸权国家——美国,这个国家至今还保留着迁徙民战争和暴力的传统。
——也可以这样推定:战争和迁徙是导致文化断裂和再生的重要原因。
思维相对发达的再生文化没有远古的经验,虽然有较强的逻辑思维和哲学思辨能力,但是在解释不了人与自然关系的情况下,往往迫不及待地创造神话,所有再生文化都有关于人类起源幼稚可笑的传说,并且成为主流文化的重要成份。主流神明文化的存在,反映了文化断裂后西方人对自己身世的茫然无知,各民族对历史都有不同程度的失忆,而再生文化的民族是完全意义上的失忆民族。直到十九世纪,西方社会还习惯引证《圣经》里编造的故事说明自己的历史(链接资料)神明文化在原始文化中也占有一定分量,但是不能成为主流文化。世代相传的原始文化,虽然不能对人类产生这样深奥的问题做出科学解释,也有“敬鬼神而远之”的猜度,但是,在隐约的传袭意识中,存在关于人类产生和发展的理性纪录,例如关于“混沌”的描写,其实反映了人类意识产生之初的真实情况,因而原始文化的主流具有天然的排斥神话的倾向。
——还可以这样推定:原始文化对生命的起源在潜意识中有接近自然的解释,而再生文化则有着强烈的无中生有臆想。
将中国人的思维和美国人的思维进行比对,有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美国人先说名字后说姓,信封上先写小地址后写大地址,中国人则恰恰相反,总是先姓后名总是要把大地址写在前面。中国人似乎对自己的归宿看得很重永远都不忘本,美国人则直截了当能说明自己就不必关心种属、能对付眼前就不必追溯过去。宇宙间精神进化的万物,越原始就越缺乏对自然的反叛和个性的张扬,本性驱使着它们依照自然规律生存和繁衍。征服者和迁徙民用比较先进的生产力轻易取得资源,踌躇满志中他们错失了原始文化、错失了人类早期得到的生存教训,错失了先天地后人类先社会后个人先父母后子女的生存规则。于是,他们在新生活的田野里播下了另类种子,尤其是摆脱神学羁绊的所谓希腊哲学出现后,征服自然在他们那里脱口而出,迎合欲望的个人本位、自由、契约和民主催生和促成了世界的现代文明。
——最后我们这样推定:原始文化和再生文化存在本质区别,这个区别在于是否出现摆脱自然法则的精神冲动和欲望开禁。
以上四个方面虽然简陋不丰,但是足以证明两种文化的存在,至少可以启发对两种文化的思考,打开一扇通往过去的门。中华民族从严酷的自然环境中走过来,其民族主体和生存秩序都是物竞天择的结果,正是与生俱来对自然和规律的尊重和服从世代相传,形成了以天道理念和仁道理念为理论基础、政治上要求集权和专制、经济上排斥进步和发展的文化传统。如果要给中国传统文化命名,那就是天仁主义文化。这支来自远古侥幸存在并正在消亡的传统文化,可能经历了大自然对人类的全部磨难,其价值在工业化、商业化和全球化如火如荼的今天不名一文,说它“繁荣小农经济”、“维护封建统治”、“带来百年屈辱”什么都行。但是,当人类面临越来越严重的资源和道德问题困扰、自然和规律重新甄别人类行为的时候,我们发现中国传统文化并不那么简单和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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