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实现宪政的过程体现了人治。孙先生认为中国人民知识程度低,加上数千年专制之毒深入人心,自治能力差,不能在革命成功后立即实行宪政,“当有先知先觉之革命政府以教之。此训政之时期,所以为专制入共和国之过渡所必要也,非此则必流于乱也。”[37]当时有人对孙先生的训政思想提出了质疑,认为它实际上是开明专制思想,针对人们的质疑,孙先生进行了反驳,他认为两者之间有本质区别。“开明专制者,即以专制为目的;而训政者,乃以共和国为目的;此所以有天壤之别也。”[38]孙先生还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西方国家停止宪政,实行军政进行例证。认为已经实行宪政的国家都可以停止宪政,“况我宪政尚未发生,方欲由革命之战争以求之,岂可于开战之初即施行宪政耶?”[39]孙先生的论证是有缺陷的。虽然开明专制和训政的目的不同,但两者的手段是相同的,都是人治,将国家的命运寄托在人的道德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
宪法及其它法律的基础上,什么时候能够实行法治取决于掌握国家权力的政府。实行宪政的西方国家在战争时期进行政府管制,并不是暂停了宪政而实行了军政,只是暂时限制了人民的某些权利,国家的命运还是建立在法律的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政府或某些领袖人物的身上。
最后,政权体制也体现了人治。法治要求确立法律至上,法律至上的核心是
宪法至上,没有人可以超越
宪法和法律,为了防止有人超越
宪法和法律,任何组织和个人掌握的权力都要受到制约,不允许存在名义上和事实上权力不受制约的组织和个人。而按照孙先生以党治国的思想,根据上面分析,我们可以得知,政权和治权都掌握在国民党手中,国民党在名义上受
宪法和法律制约,但在事实上是凌驾于
宪法和法律之上的组织。国民党的权力最终掌握在国民党党魁手中,导致国民党党魁成为一个名义上受
宪法和法律约束,而实际上不受
宪法和法律约束的特权人物。
制约权力的最有效办法就是通过权力制约权力,这是实践充分证明了的,所以,实行法治的国家建立的政府都是有限政府,即政府内部任何机构掌握的权力相互之间形成制衡。而孙先生希望建立一个万能政府,政府内部不存在权力制衡。当然,必须指出的是,孙先生并不是想建立一个权力不受制约的专制政府,而是希望建立一个权力受制约的万能政府。但是万能政府与权力受制约之间存在矛盾,孙先生是清楚的,“在民权发达的国家,多数的政府都是弄到无能的;民权不发达的国家,政府多是有能的。象前次所讲,近几十年来欧洲最有能的政府,就是德国俾士麦当权的政府。在那个时候的德国政府,的确是万能政府。那个政府本是不主张民权的,本是要反对民权的,但是他的政府还是成了万能政府。其他各国主张民权的政府,没有哪一国可以叫做万能政府。”[40]民权发达国家是实行法治的国家,人民对政府采取不信任的态度,任何一个政府机构掌握的权力会受到其他机构掌握的权力制约,相互之间形成制衡,导致政府机构之间形成摩擦,从而影响了政府工作效率。所以,孙先生认为要建立一个万能政府,“人民对于政府的态度就应该要改变”[41],要信任政府。什么样的政府才能得到人民的信任呢?孙先生认为中国古代尧舜禹汤文武领导的政府就是榜样,原因在于尧舜禹汤文武“他们有两种特别的长处:第一种长处是他们的本领很好,能够做成一个良政府,为人民谋幸福;第二种长处是他们的道德很好,所谓‘仁民爱物’,‘视民如伤’,‘爱民若子’,有这种仁慈的良好道德。”[42]孙先生认为通过分开权与能,让四万万民众成为掌握权力的皇帝,就能建立一个这样的政府,“如果政府是好的,我们四万万人变把他当作诸葛亮,把国家的全权都交到他们;如果政府是不好的,我们四万万人可以实行皇帝的职权,罢免他们,收回国家的大权。”[43]四万万人成了皇帝,就是国家的主人,而政府又是由诸葛亮似的人组成的,四万万人就可以象阿斗相信诸葛亮那样相信政府了,政府就可以象诸葛亮那样成为有能的政府,为人民谋幸福。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得知,孙先生是希望通过人掌握的四权外在地制约政府权力,使人免受政府的压迫,将政府不会压迫人建立在有良好道德的人的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法律的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