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法学漫谈：作为理想尺度的效率（7）
邓峰
【全文】
七、新制度经济学的盲点
科斯定理在法律领域中的被滥用，直接滥用的结果就是对财产权的过度强调，另外一个后果就是将法律经济学等同于新制度经济学。采用经济学的方法引入法学，这是非常必要的，向其他科学开放也是法学的传统和生命力常青的原因所在。但近年来滥用的情况，非常严重，也是一个事实。
正如我们所指出的，科斯并没有考虑法律技术的不同，他只是针对庇古税提出了反对意见。但是双方进行谈判，签订合同，执行合同，并不是自动执行的，也会存在着种种的成本。显然，税收会产生组织中的管理成本，但是谈判和交易也需要法律执行的，也是会产生法律成本的，许多学者论证法律比税收好，是因为没有考虑法律自身的成本。你拿出一个没成本和一个有成本的比较，怎么能合理呢？这显然是不正确的使用。
正是交易的执行存在着成本，才会产生不同的执行合同的机制，这时候，不仅仅是财产法、
合同法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问题，因为执行合同的方式并不是一种。而且这个合同也不等同于法律中的合同，而是交易、合作的代名词。
如果双方当事人按照科斯所说的，达成了合同，那么也会产生合同的执行成本，这也是交易成本的组成部分。执行合同的机制非常之多，一般现在我们划分为三种：第一方执行，即自动履行，这种执行的条件，既不需要观测到违反合同的行为（可观测性），也不需要提交给第三方以证明对方违反了合同（可验证性）的证据；实现这种合同的机制，包括共同的价值观、信念、宗教、完全的利他主义等等，当一个人准备违反合同的时候，会感到内心的羞耻和拒绝，这种情况下会自动执行合同。这种制度显然是一个“君子国”，人人都是君子，为别人着想，抑或是一个“共产主义社会”，“社会道德水平”极大提高，请记住，这时候不需要法律了，已经消亡了；第二方执行，即合同的守约方对违约方的制约保证了合同的履行，这种情况下显然需要守约方能够发现违约方的违约行为，因此需要加上一个可观测性，受约方可以采用抵制（boycott）、威胁、报复等方式来确保守约方遵守合同，其核心是单方制裁权；比如你和黑社会签订了合同，不遵守的时候对方会找人揍你一顿，找人砍伤甚至砍死你，这种情况下，你就会乖乖地履行合同；除了这种暴力之外，也有好的机制，比如“投桃报李”，互惠制度是主要的，或者你信任对方不会违反合同；第三方执行，即守约方将违约方的行为提交给第三方来解决，当然我们知道法律这时候属于第三方，但是除了法律之外，社会规范（social norm）、仲裁、商人法（law merchant）等等，也是属于这种执行机制。当对方违反合同的时候，你到处说对方的坏话（grossip），导致他遭到其他人的抵制，这就是第三方的社会规范执行；丈夫有外遇，妻子去找丈夫单位的领导，则是社会权力体系的执行，当然，到法律起诉离婚，就变成了法律执行。在下文所附的表格中，我们可以看到三种机制的区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