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作者在上一段中对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描述,我们显然可以推断所谓“某种特定的价值观念”指的就是工具理性或价值理性,二者有其一。可作者笔锋一转,“虽然中国刑法规范目前面临价值理性失落的严重问题”,这句话应该和前后哪一个句子连在一起呢?
首先,和前面的句子连在一起是难以解释的。因为上面的句子中“某种特定的价值观念”并没有排除“工具理性”,中国刑法规范可以“面临价值理性失落”,但“工具理性”并没有同时失落。这个句子的含义仍然是前面的句子的题中之义,并不需要“虽然”一下。
那么,后面的句子说的是什么呢?注释表明这句话(或者这段话)来源于梁治平发表于《中国社会科学》1986年第4期上的《“法”辨》一文。我没有搜寻到这篇近20年前的文章,但从字面上推测这是指中国传统上往往把法理解为
刑法,进而把
刑法理解为镇压的工具之意。而“阴魂不散”这个冷森森的贬义词则表明了言说者的否定性评价。
那么能不能和“虽然”一句连在一起理解呢?从两个句子中间的句号看应该不能,因为“虽然-但是”引起的两个分句中间应该是逗号。不过,我们姑且认为是作者或其他人的一个失误,按逗号来理解行不行呢?正如作者所言,价值理性是“一种对主观判定的某种终极价值的信仰”,“法-刑-镇压”的思维当然应该称得上是“一种对主观判定的某种终极价值的信仰”,既然这种价值信仰“阴魂不散”,说明我们仍然在坚持这种信仰。我们来看,前面说“我们面临着价值理性失落的严重问题”,后面却说“法-刑-镇压”这种“对主观判定的某种终极价值的信仰”也即是“价值理性”仍然被我们坚持,我真的不知道作者想告诉我们什么了。
当然,象“卢梭曾经一针见血地就指出(第2页)”多了一个“就”字、“社会是一种规范性性联系(第252页)”中怀疑多了一个“性”字之类的小问题我们读者早已经司空见惯,也不是我“批评的靶子”了。
和很多人一样,作者也对中国法学学术研究的现状深感忧虑,“中国刑法学表面上的繁荣,刑法学著作的高产掩盖了很多关键性问题”。在为“房子、帽子、车子、票子”而大行“学术灌水”的世风之下,很难再会看到有传世佳作出现。有人大搞“二道贩子”的勾当,有人当起了“游击队员”(宋功德《法学的坦白》)。当然也有象宋功德、周光权这样的青年才俊支撑着法学学术的天空。但我不能不感到忧虑的是:年轻一代学者很容易出现文风玄虚怪异、以生奇为能的现象,有人说是苏力为代表的“海归派”学者先开此风。我看未必如此,真正的根源恐怕出在“精英情结”上面。语词对人的重要性是巨大的,时时回味独创的意趣可以使人时刻保持着一份优越的独立性。但一切有度,语言亦然。“人们以为心智指挥语言,但经常有这样的情况;语言控制着人们的心智”(培根语),我们还是应该在文本中向读者传达一种亲切的风格,这是读者对作者一点也不过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