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自己有一个郑重的主张:我们从现在开始应该大规模的减少我们的法学本科和法学硕士的招生。我觉得如果要是更多的老师像我一样停招法学硕士的话,可能对我们是一件好事情,那么大规模的减少法学本科,基本上要扭转整个的法律教育这样一个模式,我认为这可能会成为一个趋势,那么说到法学教育过程中间这样一种非常专业化的追求,我还要强调的是,我们今天这样一个本科结构下的法律教育可能存在的一个很大的困难就是,一方面我们要培养法律人,我们要让诸位经过四年的学习成为一个对各个案件,对民事的,刑事的,商事的,知识产权的,这类的案件都能过作很好的分析和很好的判断,你们是个很好的法律人,但是与此同时呢,你们还要成为一个有高度的知识修养的,不辜负在这样一所大学受高等教育的名号的知识很全面的人才,一个博雅之士。我们有一个塔叫博雅塔。哈哈,这个一塌糊涂,那个就是塔。一塌糊涂,你们都知道这个典故。那么博雅之士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对人类古往今来高层次的知识要有一种把握,要有一种理解。美国有一位法官,非常著名的法官,叫汉德法官,他被誉为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第十位大法官,因为他活着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被任命为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但是许多人都认为他比当时代在最高法院席上的那几个人水平都高,这位法官,汉德法官他给学法律的人,搞法律的人提出了一张书单。学法律的人,搞法律的人应当读的书绝对不仅仅是法律著作而已。你要读许多其他的著作,他从修昔底德,古希腊的著名哲学家,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的作者。到普鲁塔克,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就是柏拉图了——因为苏格拉底没有单独的著作,古希腊的悲剧,素福克勒斯,我们朱苏力院长最近写了一篇文章,就是探讨素福克勒斯的悲剧的一种法律意义。一直开到晚近的莎士比亚呀,这个伏尔泰啊,托斯托耶夫斯基啊,卡夫卡啊——卡夫卡关于诉讼,关于审判有专门的小说——你要理解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是你对人生人类社会的理解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基础。人怎么去理解人的历史、人的社会。并不是说在家里边空想就能够想得出的。你要阅读,但是我们仅仅是4年这样的时间,太紧张了。
最可恶的是,我们有许多的课程积压了我们的专业时间和我们的……比方说毛概。(掌声)我有一个朋友在广东教书,他告诉我说他儿子考到香港了,考到港大。我说香港大学没有北大好吧?他说北大好,你知道我为什么让我孩子考到香港大学,因为他不需要学政治。考到港大的学生不需要学那些破烂的根本没有价值的,但还逼着你不得不学的那些个滥课程!(掌声)我们这样的课程由于——它形成了它的利益集团了。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些课程大家明明知道问题很严重,明明知道挤压了我们应该学习的真正的课程的时间,但是改不了。是因为现在事实上已经形成这样一个利益集团那就是说这个领域中间的这些学者,在拼命的维护他们的领地并且拓展他们的领地。他们的拓展能力很强,因为这是伴随着国家领导人的权力而拓展的。领导人换一届就多了一个新的理论。就像我们的
宪法序言不断的增加学术标签一样,马克思主义后面有列宁主义,列宁主义后面有毛泽东思想,毛泽东思想后面有邓小平理论,邓小平理论后面有三个代表。三个代表后面胡锦涛,胡锦涛恐怕就叫做胡锦涛学说,也不大好,叫“胡说”。(大笑,掌声)你知道,北大当年率先在高校开设邓小平理论课。你知道,一提出来,没有人可以反对。你吃豹子胆了你,你敢说不该开邓小平理论课?(笑)那是……北大赶快开!全国做一个示范。然后全国各个大学都必须开。现在“三个代表”又进课堂了。无限制这么扩张啊!他们就像某种特殊的细胞一样,分裂起来特别快(笑),很快就扩散了。
所以我认为这是我们面临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说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抵御这样的东西就是说,我最多……我过去还是北京大学本科教育发展战略小组成员,一些不同科系的老师组成。我就说我们最好不要这样亵渎邓小平理论。我说课程表你看多滑稽嘛,上面是“司法精神病学”,(笑)下面是“犯罪学”,夹在中间是“邓小平理论”。(大笑)我说这是对邓小平理论的亵渎。我认为邓小平理论不应该成为一个课程,他应该是比课程更高的东西,他应该放在同学们的枕边,每天晚上睡觉前读一段(笑)。这个就行了,这不需要开设这一门课程。当然,他们都知道我的用途,用意是什么,所以笑而不答,推动不了这个事情。我们这样一个所谓的世界一流大学,要追求世界一流大学。如果不能把这样的课程真正的排斥出我们的课程表,如果不能在这个教育学术制度的各个方面真正体现出我们学术的追求,还建世界一流大学啊?我说,等黄河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