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建武做行政工作,难免要同学校各部门有很多交往;他负责继续教育,也要同社会上各方面的人打交道,要开拓市场,要算金钱帐,还要算得很细;他还负责招生,要他关照的人和事也很多,有的来头还很大。建武在工作中总是坚持原则的,从未拿原则做交易,更没有为自己谋好处。但生活并不只有原则,还有交友、请客、吃饭、喝酒,有时甚至必须喝醉才能办事;有时,为了学校或学院的利益,他也必须而且应当作出某种妥协。为此,建武同样受到了一些同事和朋友的非议。这些非议并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甚至抽象说来也有道理;但是在我看来,这些非议往往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是上面的道理,不做事,只评论,都很容易,而且还可以把标准提得很高。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都必须做才能成,光靠说、光靠想,不成事。
因此,在很多问题上,如果建武还不算上是忍辱负重,至少也是能够宽容别人误解的。的确,他有时也会感到不公,但他最后总是以宽以待人、严以律己来告诫自己。
他是做事的人;他想做事也能做事。
建武走了,留下了他的工作和岗位。我不能不想到将来谁能接替他的工作。想来想去,我发现竟然在法学院目前很难再找到一个像他那么既投入同时又有能力的人来接替他。当然我的判断也许是错的。
因此,我感到很有点对不起他。我原来安排他今年下半年去美国留学半年,完成他的博士学业,同时也进一步了解一下国外法学院的管理。但是考虑到法学院明年有百年院庆,学院还要盖大楼,大事很多,因此,就在他这次外出招生的当天上午,他主动对我说,“今年不出去了,以后吧”。他是考虑了院里的工作,他是为我分担责任啊!他是以工作为重的人,是以法学院为家的人。他是一个男子汉。
我和建武在一个班子里;他比我小多了,我可以称他是我的兄弟。但我是当过兵的人,进了法学院这么多年也改不了军人的脾性。我总感到建武更像是一位战友,是能一块浴血的,而且能以身家性命相托的。可是……
两天来,我眼前总是建武的音容笑貌,耳边回响着一首音乐——不是哀乐,不是《英雄进行曲》或其他,而是《怀念战友》的那悲怆、激昂地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歌声:
“……啊,亲爱的战友,我再也看不见
你雄伟的身影,可爱的脸庞;
啊,亲爱的战友,你也再不能
听我弹琴,听我歌唱……”
2003-6-17于北大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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