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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举社会及其终结 ——秦汉至晚清历史的一种社会学阐释(十七)

  另一方面,士人本身质量也愈来愈成问题,士风日趋卑下。如陈独秀回忆说∶“大概是光绪二十三年七月罢,我不得不初次离开母亲,初次出门到南京乡试了。……那时到南京乡试的人,很多愿意坐民船,这并非保存国粹,而是因为坐民船可以发一笔财,船头上扯起一条写着‘奉旨江南乡试’几个大字的黄布旗,一路上的关卡,虽然明明知道船上装满着私货,也不敢前来查问”。7 试期士人常聚众闹事,当时一般市民不太敢惹他们,地方官员也因害怕耽误考试大典而尽量求息事宁人,对士人此时言行不无姑息偏袒。又钟毓龙回忆说∶不知起于何时,第三场乱号竟已成定例,至壬寅科(1902年),二场就乱了,其原因大概是三场考策论,大多数士子未尝梦见,非求救于相识之有研究者,则必曳白,二场‘五经’亦不熟。壬寅科头场史论五题,阅过《通鉴纲目》等书者,尚可成篇,至于二场策题,兼问洋务,斯时怀挟虽多,亦无从措手,故二场即乱,官员强欲整顿,又虑激成事变。他参加的癸卯(1903年)科为最后一科,所见有三事∶1.头场拆魁星。即头场末封门之前,就有考生上明远楼将塑像之头拆下,抛掷以为戏;2.二场捉枪手。去年已中式之费某被怨家召人从号中曳出,后提调审讯,故意指其是冒充费某,仅枷号示众,否则须正法;3.三场许多士子偷号灯,甚至有公然提灯出者。“魁星”本为应试士子最尊重敬畏之对象,此时却已成其中一些人手中揉捏玩弄之物,足见科举之神圣已去,此正如钟毓龙所言:“士子之无行至此,科举虽欲不废,不可得也。”8
  如此入口既堵塞,出路又狭窄,士人无行,量、质互累,科举在其最后一朝──光绪朝最后三十年的地位就不能不日趋衰落,尤其是在庚子之后。如胡思敬谈到:在社会下层非科目中人的眼里,科举的地位已远非昔日可比,“本朝最重科目,咸、同时俗尚未变,士由异途进者,乡里耻之。……江西人嫁女,必予秀才。吉安土俗,非士族妇人不敢蹑红绣丝履,否则哗然讪笑,以为越礼。新翰林乞假南归,所至鼓吹欢迎,敛财帛相赆,千里不赍粮。庐陵周氏、泰和萧氏由淮鹾起家,拥赀各数百万。新法初行,巡抚柯逢时劝令输财市义,为奏奖京堂,两家子弟皆不屑。周维藩选拔萧敷德、敷政兄弟,先后领乡荐,极力营求,一举掷数万金不惜。光绪庚子以前,予亲见者尚如此。后遇永新龙舍人于京师,询其遗俗,今不然矣。诸生焚弃笔砚,展转谋食四方,多槁死。翰林回籍措赀,俗名‘张罗’,商贾皆避匿不见。科举废,学堂兴,朝局大变,盖不独江西为然也。”9
  而光绪朝最后十一位状元的遭遇远不如前亦是一证。“近岁十一科殿撰陈冕早卒,黄思永由狱中赦出,久之乃还原官。赵以炯、刘福姚、骆成骧皆困踬不起。后进若刘春霖、王寿彭入进士馆,屈伏充生徒。张建勋,吴鲁稍通声气,同时简放学使,又投之吉、黑。夏同龢游学东瀛,三年毕业归,自循其发已割辫,改易西装,妻孥相对悲咤。唯张謇以经商致富,人皆艳之。”10科举末科状元刘春霖按惯例得魁后到各地“打秋风”,连在张之洞那里也受到相当冷遇,11 后于四十年代在默默无闻中死去。清末年青士子,在新的风气影响及有见识的父兄乃至官员鼓励之下,许多人已改进新学堂,乃至出国留学而不愿再应科举,12 或者脚踏两只船。
  最后,科举的衰落也反映到贡院的凋败上,何刚德回忆说:“ 京师贡院,余会试时已极破坏,号末座位离地仅及尺,号壁崩蚀,棹板不能安,每以带悬板於梁,以置笔砚,可谓苦极矣。雨天滴漏,尤为不去,每科必有工程,余念过来之苦,於承修时,曾於应修之号,各捐灰一斤以益之,乃匠人巧滑,改用灰水,将全号屋顶一律刷之,以致无从复验,偷减掩饰,愈修愈坏,后经全体改造,焕然一新,余亦与其役,当未改造时,人言明季因修贡院而国亡,有清一代,相戒不敢改造,似以仍旧贯为宜,当时多以迷信斥之,谁知国未亡而科举先废,亦可怪也。”13
  一位乡绅所见的清末世变
  下面,我们再来观察一位一直生活在晋中乡间的士绅日记,以对科举被废前十多年的社会变迁,尤其是内地基层的变化有一比较具体和连贯的印象。作者刘大鹏(1857—1942)1894年中举,以后三次会试未中,一生未做官,其家“贫穷,只有薄田十数亩,不足养十口之家”,自己播种,耕作,仅收割时雇几个农夫,并在太谷县一票号商人家中任塾师近二十年,其日记对晋中地方士风民习,人们生计出路记之甚详,现仅分类摘引有关生计、科举、士风可见世变者若干条如下∶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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