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产、法律与政府——巴斯夏政治经济学文粹》前言
F. A. 哈耶克
【全文】
即使是那些怀疑巴斯夏作为经济学家没有什么出众之处的人也会同意,他是一位天才的政评作家。约瑟夫·熊彼特曾经称他为"有史以来最出色的经济新闻记者。"为了介绍现在您手头这本收入了他写给普通公众的最成功的文集,我们倒是很乐意承认这一点。我们甚至可以同意熊彼特对巴斯夏的苛评,他说"他不是一位理论家",但这一点却也并不足以抹杀他的地位。在其非常短暂的写作生涯快要终结的时候,他确实曾经想为他的一般的概念提供一种理论上的论证,但他最终没有讨得专业圈内的欢心。如果一位针对公共事务仅仅撰写了五年评论,然后在绝症迅速地侵袭他的时候,在几个月时间内,为自己截然不同于既有学说的论点进行辩护,而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可能真的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然而,人们可能会问,恐怕不会仅仅是他年仅49岁时就英年早逝才使他没有取得更大成就。但是,他那雄辩的著述当然证明,他对什么是重要的问题具有洞察力,也具有把握事物本质的天赋,而这按说是能够为他提供丰富的材料,从而对科学作出真正的贡献。
证明这一点的再好不过的例子,就是收入本书第一篇、他那著名的《政治经济学中什么是看得见的什么是看不见的》。从来没有人用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就清楚地揭示了理性经济政策的关键难题所在,我还想加上一句,也为经济自由给出了决定性的论证。正是因为他把整套这种观念浓缩为这么几个单词,所以我才在上一段中称他为"天才"。他围绕这句话组成的一篇文章,就清楚地阐明了一整套自由至上主义的经济政策体系。这句话尽管只是头一篇文章的题目,实际上它是整本书的一个提纲挈领。巴斯夏在反驳他那个时代流行的谬见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阐明了其含义。我后面将会提到,尽管他所驳斥的那些看法,今天只是穿上了一件更为复杂的外衣,但其实质自巴斯夏以来,并没有根本改变。不过,首先我想就他的核心观念的一般含义多说几句。
显而易见的是,如果我们仅仅根据经济政策措施的当下的和可以具体地预测得到的效应判断这些政策,那么,我们就不仅仅不可能实现某种可以维续的秩序,还将必然一步一步地丧失自由,从而阻止了比我们的措施所可能产生的后果更好的东西之出现。自由对于各不相同的个体充分地利用只有他们自己了解的具体环境和条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如果我们限制他们以自己乐意的任何方式服务于其他人的自由,我们从来不知道,我们已然阻止了什么样的有益的行动。而所有的干预行动,就正是这样的限制。当然,这些干预行动总是许诺要达到某些明确的目标。只有在完全阻止一些个体的某些不为人知的但却有益的行动的时候,政府的这类行动才能每次都达到其事先预见到的直接结果。其后果就是,如果这样的决策一个接一个,并且不受对作为一种普遍原则的自由的忠诚的约束,那么,我们必然会在几乎所有方面丧失自由。巴斯夏把选择的自由看作是一种道德原则,决不能出于权宜的考虑而牺牲自由,这是十分正确的,因为,假如只有在废止自由的具体损害能够被明确指认出来的时候才尊重自由,那么,自由的任何方面就都不是不能废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