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历史也要看是谁的历史。我们有秦始皇、隋炀帝，但我们还有荆柯和东林党人。有秦始皇的伟大长城，就有孟姜女哭长城的悲剧；有魏忠贤的残暴，就有东林党人的大义凛然；有慈熹太后的腐败，也有气贯长虹、舍生取义的革命党人。而革命党人大多是受过资产阶级教育的海龟。难道我们要将碧血丹心的他们排除在我们的民族精神之外吗？我们还有鲁迅，鲁迅的精神与李光耀的论调格格不入。作为纯粹的爱国主义者，我们自然不选择德沃金教授，但我们是选择鲁迅，还是选择李光耀，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需要寻找唯一正确的答案。
再就是选择问题，文化的取向应该是个人选择，应该是大众自己的选择。德沃金教授强调，选择必须是个人自己的选择。德沃金教授自称对美国大片和快餐素无好感，但美国大片和快餐行销世界仍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是消费者的选择，即便我们坚决反对，我们也无可奈何。想想也是，我们国内有不少正面教育，有不少爱国主义教育，但就有那么一些人死不改悔，还是照样看美国大片，卖盗版碟也要看。美国快餐也早已成燎原之形势，燃遍神州大地，连鲁迅的家乡绍兴的父老乡亲都吃上了肯特鸡和麦当劳。但这并没有什么可怕，鲁迅当年选择住在租界内，但他照样是我们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内，宋庆龄选择住法国租界，但我们也尊重她的选择，仍然尊其为国母。文化有容乃大，思想也是如此。
其实，许多东西被广大人民接受之后就不再是哪一个国家的了。马克思主义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谁也不计较马克思是德国人还是英国人（两个地方领袖都长期住过）。澳大利亚最高法院大法官R.A. 芬克尔斯坦（R.A. Finkelstein）很自豪地说，美国最高法院的全套判例他办公室里都有。他还专门从美国请来了美国法学院的毕业生做其助手。说起美国最高法院的判例，芬克尔斯坦是推崇备至。难道澳大利亚也崇洋媚外吗？媚外有可能，但崇洋无从谈起，澳大利亚本身就是西方世界的一部分。而媚外也不可能媚美国，澳大利亚人英国的传人，即便他们媚外，似乎应该媚英国才对。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我一直坚信，今天也仍然坚信，马克思主义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为什么今天情况稍有变化，我们就如此不自信，如此手忙脚乱地要否定普遍真理。感谢德沃金教授，他的说法帮助我又回到了正确路线上来。
在平等问题上德沃金教授也充分显示了他的思辩能力。德沃金教授将平等引进了民主的概念。在他看来，民主应该是一种伙伴关系，有三个先决条件：平等的声音；相等的利益；以及个体与群体的相对独立。有中国朋友问，人在社会中是不平等的，家庭出身的不平等，资质的不平等，生来就有很大的差别，平等从何说起。德沃金教授从容答道，法律上的平等保护（equal protection）指对所有人的平等关怀（equal concern），而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平等待遇（equal treatment）。我们可以不同意大师的观点，但不能不佩服大师对语言和概念的把握以及转换概念的能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