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比暴君更坏
Good King Is Even Worse Than Bad King
彭亚楠
【关键词】君主制 宪政
【全文】
按：本文是1999年初“明君比暴君更坏”的2.0版，当时的文章粘贴在了一些BBS上,意在评论当年红透半边天的电视剧《雍正王朝》，没想到时隔三年，央视变本加厉，又悍然推出了《康熙王朝》，愤懑之余，遂将旧版升级如下。需要声明的是，我不是姚文元，本文也不是《评“海瑞罢官”》的简单翻版，而是自有其语境和意味，望读者品读之际，不要过于穿凿。
《雍正王朝》你方唱罢，《康熙王朝》我又登场，在余味深长的“再活五百年”缥缈歌声中，圣明君主的神话被再度高举。一时间，我们似乎找到了一剂万灵药：腐败也罢，低效也罢，明君一到，药到病除。
然而，就煽起民众对君主制充满浪漫色彩的幻想而言，明君比暴君更坏！
君主专制就象毒品，它也能给人带来短暂的快乐，但却是以长期的痛苦和整体的腐朽为代价的，而这短暂的快乐，就是明君；而正是明君，使社会染上了对君主制的毒瘾。
对戒毒者来说，真正可怕的不是那绵长的苦痛，而恰恰是这短暂的快乐。因为正是短暂的快乐，使他们误以为，痛苦的根源在于戒毒，而非毒品本身；正是这短暂的快乐，使他们忘记了，除了吸毒，还有着更健康更光明的生活方式。
正是明君的存在为君主的专制统治提供了合法性根据，也就同时为暴君的上台扫清了道路；正是明君的存在使得人民在跪拜中自我麻醉，从而失去了最为珍贵的自尊与警惕。那开明统治的记忆如此深刻，以致于即使当暴政挟腐败席卷而来，人民也会更加乐观地忍耐与等待，以把希望寄托给未来，寄托给那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的仁君圣才。
从这一点上说，明君比暴君还“坏”。
——因为麻醉比苦痛更可怕，苦痛本可以促人猛醒，进而加以应变调节,而麻醉所带来的愚昧，却使人身处苦痛而浑然不觉,待到一觉醒来,已是大难临头,无法挽回。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国际歌这直白而质朴的道理，在明君的光芒与恩泽中悄然隐去。同时隐去的还有民众自己的社会责任感，——救民于水火，当然应“肉食者谋之”，重担落在王侯将相肩上，“权利意识”让位于“权力崇拜”，在民众那里，剩下的除了沉默，只有祈祷。
在对大清皇朝的叫好声中，我们看到，在业已跨入21世纪的今天，对明君的毒瘾还远未戒去；我们看到，在五四运动业已过去80余年的今天，启蒙的任务还远未完成。我们不该忘记，无论是康熙还是雍正都挽救不了帝国，他们或可做到振作于一时，却不能保证清明于一世。昏君或暴君总是作为明君的搭配品相伴而来，而且一向是“买一送十”。君不见，那中兴与盛世都不过是封建王朝漫漫长夜中的几道闪电罢了。“再活五百年”，这无奈的呻吟恰恰无比深刻地揭示了：君主制的致命要害在于无法保证明君的永续，如果人民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又有什么机制可以保证君主永远善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