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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在这种复合结构中，“中国”也将复活。如果每个地方均可制礼作乐，那所有的礼乐齐鸣，我中华文化必将于传统中复兴，中国将成为真正的中国——文化上的中国。而现在的中国还象一个受虐癔症患者，他随时都在准备说：我可以说不！——泱泱中国风范已尽！
瑟：是的。文化上的中国与法律上的中国互为表里，两者的表里互动就是制礼作乐的过程。……另外，阿克太琪，人们对离开了党，社会便会混乱的担忧是毫无根据的。现在社会之所以混乱，实是政府以乱治乱的结果：社会中确有乱，但政府本身就是一大乱，以后者治前者，警匪当然一家。我们前面曾讨论，正是因为政府力图有为，追求秩序先于自由，整个社会被拖入一种恶性循环的怪圈，乱才从中生。以此比较古今中国，现今政府对秩序的追求比起它的老前辈，实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权力的末梢已延伸至乡村及街道，最小的官员是乡长或村长及街道办事处主任，而在古代中国，最小的官员是七品芝麻官，相当于现在的县长。古代中国之所以能够长期稳定，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乡村自治，老百姓最大的心愿是政府不要去骚扰他们。他们的心愿不会时常落空，七品芝麻官管的地方太大，想骚扰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没有任何人能够逃避这种骚扰，老百姓早就被捆绑在这种骚扰中……说起来，我倒是有一种忧虑：如果中国处于无政府状态，那将如何？
阿：社会必然一片混乱。
瑟：在封建中国的乡村自治中，政府的正面作用是十分有限的。如果取消政府，最坏的情形是社会为黑帮控制，但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濡染中，黑帮大抵也是“盗亦有道”，只要各黑帮不为“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彼此争斗，社会就不致太乱，相反，还有可能秩序良好，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这种假想的情况看似荒唐，但与春秋战国相比，倒有很多相似之处。在春秋战国，周天子被驾空，“中央政府”被取消，各诸侯礼坏乐崩，其对礼乐的保存程度肯定不及社会底层，否则，孔子就不会主张“礼失求诸野”。各诸侯类似于黑帮，在其辖内，他们大抵也能够做到“盗亦有道”，只是因为他们彼此争斗，社会才一片混乱。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如果政府被取消而社会落入黑帮之手，黑帮是不是能够做到“盗亦有道”，让人忧虑。前面我们已经看到，皮上之毛是大毛教导小毛——人心已彻底败坏。这些小毛最有可能组成黑帮，而且这些黑帮的组织、手法及斗争方式，一是因为耳濡目染（不排除学校教育的系统影响），二是因为成功所需，也必然与其导师相似。有一个例子或许能旁证这一点。老一代共产党人因为还有几份真诚的信仰，他们在改革开放的贪污腐败中还比较收敛，但新提拔起来的年轻干部则不然，在理论上他们个个都可以讲得头头是道，而在贪污腐败的实践中，他们也可以做到运筹维幄、有条不乱，比之老一代，简直是无以复加。如果在无政府状态中，黑帮也如此无道，再加上近代以来（特别是共和国五十年）中国乡村已失去自治的经验，社会状况就不堪忧虑。
阿：这是在启动制礼作乐的过程中，人们不能不警惕的。不过，如此看来，离开了党，社会将会混乱的说法，还是有几分道理，只是这种道理以谬误为根基。
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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