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安静,安静。
突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为了雨果,更为了罗丹。后来,大部分报纸在评价这副作品时用了几乎相同的说法“这是杰作中的杰作,是一笔多不得,一笔少不得的作品,任何人都不能做丝毫的改动。
看着费城博物馆里这个悲哀而俊美的面孔,想着巴黎那个诗人雨果的雕塑,不知觉想到了维纳斯,正应了“残缺才是美”这句话。在雕塑背后的故事里,我看到年轻的罗丹怎样为作品毁掉的那一刻而痛苦,又如何用艺术家独有的眼光挖掘出新的价值与完美,不可预知的自然的力量赋予艺术家的不是痛苦,而是更加淋漓尽致的美的表达。
罗丹对爱情的表达奔放尽兴。“I am Beautiful”(1882)是一个以“爱情永恒”(eternal love)为主题的雕塑,罗丹表达了一个在半空的女人的孤单与绝望。他身体后仰,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她的身体蜷成婴儿状,双腿在胸前,紧贴着他的胸,右脚伸到他的脸侠。他的力量支撑她,她脸上的皈依与软弱让我羡慕,每个女人其实都是脆弱的,坚强只不过是孤单时虚假的外衣,只有在最爱的人那里才会露出本质的柔弱和渺小。Arthur Symon这样写到:
“I am beautiful as a dream of stone, but not materal;
and my breast, where men are slain, none for his learning,
Is made to inspire in the Poet passions that, buring,
Are mute and carnal as matter and as eternal.”
“The Benedictions”(1894)的爱情有点悲哀和宿命。这是有翅膀的男人和女人,也许是天使。男人的右手直伸是飞翔状,身体右斜,头在右肩头,左手放在女人身后支撑她。女人丰满而有弹性的身子就依偎在他怀里,头陶醉地下垂,在他羽翼下休憩。他的有名的“Eternal Springtime”我在这个馆没有找到,但是在这里的爱情作品中都可以找到类似的依偎与温存,奉献与激情。他把爱情还原成生命本身的相互融合与占领,他作品里的人物都是那么迫不及待毫无保留地投奔到对方那里。
罗丹对生命本身的探索和表达让我惊恐。艺术家都是残忍的,他让人看到美好,但是又惊觉如此短暂。“The Helmet-Maker’s Wife”就是这样一个作品。一个极老的女人身体微向左斜坐在一个巨大的石头上,左手轻轻放在石头上,右手背到身后张开来。头无力的下垂,目光老态慈祥。她的双乳干瘪萎缩成皱折的两朵残花,挂在胸前,让人感觉是弹片穿过的碎玻璃,残破的裂痕永远不能恢复曾经的形状。她的肚子肿大而累赘,几条折痕堆叠着,象是古木的年轮,一轮就是一种回忆和心情。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艺术家都喜欢去描绘和表达女人,没有什么东西比女人的青春更珍贵,一个女人以这种体态坐在这里,所有人都会慨叹岁月无情。难以想象她曾经的美丽与丰满,这个女人应该娇羞地为所爱的人笑过,应该做过青涩而绚烂的梦,应该在日记里写过让她脸红的秘密。都过去了,她今生的故事都过去了,只能这样慈祥地看别的女孩如花开,再凋零。罗丹的另一幅作品“Youth Triumphant”里有同样的这个老女人,罗丹在她的怀里加入了另外一个女孩,她躺在祖母的怀里,年轻的左腿有力量的伸直着,右腿弯曲,头往后仰,两只手伸到祖母脑后抓住她的头发。她们深深地吻着。我更喜欢罗丹第一次给这个雕塑起的名字,“祖母之吻”(“The Grandmother’s Kiss”),象他自己说的,这是生命之吻“kiss of life”,他在这里表达了“无知、纯洁、经历、满足、祝愿”,这是女人之间的秘密,所有的经历都是一首悲怆的交响乐,在曾经的过往有自己懂得的青春与足迹。没有人可以在岁月的河流中永恒,我们都会老去,但是我希望身体慢慢苍老的同时灵魂是清醒而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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