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神经的“不在场想象”
王怡
【关键词】不在场想象
【全文】
王怡
先从自己说起。我在新婚燕尔时,也曾陪着夫人特意拍过很奢侈的婚纱照,放大了高高悬于床头。以后久看生腻,在庸常的生活里抬头仰望,有些不知今夕何年的压力。于是征得夫人同意,取下来,用一个小画框换了一张七寸的小照,在屋里来回打量,终于决定挂在厕所的马桶上面。
自我感觉是对婚纱照宏伟叙事的一种解构,尽管是冲破了团体目标的极个人主义的一种叙事,但90年代以来过于铺天盖地。看着自己站在墙上充当图解浪漫主义想象的主角,每次我耳边都会响起达明一派的歌曲《甜蜜生活万岁万岁万万岁》。又常在别人家中看到类似的婚纱影集,随着潮流有日式、韩妆、欧陆风情各种式样,却总免不了有一种咸与维新的被挟持感。仿佛当年参与的是一场千把人的集体婚礼。所以想来想去,觉得只有马桶上面洁白的瓷砖才是此类剧照最温馨的地方。
如此就要涉及到我此篇作文的中心概念,唤作“不在场想象”。对于不在场的抽象事物的想像力,是人与动物的一个区分。而人类活的艰难,就在于对于各种不在场想象的追求及其克服。以婚纱照为例,我们消费的其实并不是对婚纱的审美,我们消费的是建筑在婚纱上的不在场想象。婚纱对于新娘的重要性,正如国旗对于政府的重要性。没有想象就没有幸福,甚至没有想象就没有婚姻,也将没有国家。英国学者安德森在《想像的共同体》一书中,就声称欧洲民族国家的形成不过是彻头彻尾的一场想象,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婚纱上的想象离我们最近,国旗上的想象离我们较远。我们在一个想象的公共体里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所以我要说的重点是对于不在场想象的克服,以及这种克服是如何的艰难。
将婚纱照悬挂于马桶是这种克服的小小尝试,但这个尝试很快便失败了。有客人开始批评这种做法,他们在我的客厅里公开抗议,游行示威,并以割袍断交为威胁。他们说,这叫我们怎么解手呢?根本没法子解手。一位女客人偷偷对我夫人说,若是男的看见你的照片,未免有所亵渎,若是女的看见他(就是在下)的样子,那又多么尴尬。
因为没有双卫,最终只好尊重客人们这种不在场想象。我移师再战,将麻烦的照片转至厨房,平息了一场想象的危机。不久后读书读到一本小册子叫做《法律发神经》,收集了美国各地各时期一些五花八门的法律。当我下面看到这一条时,忍不住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