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车的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吃力地举起一个大包裹,在多次试图往头顶上的行李架上放置失败后,怯生生地向近旁的小伙子求助。三个小伙子忙着整理自己的行李,对她的请求置若罔闻。
刚刚离开欧洲不到两周,我的眼前甚至清晰的浮现着多次搭乘的高速列车TGV车厢内的秩序文明图景:整个车厢内清静安宁,没有五讲四美的标语口号,人们挂在嘴边的就是您好、对不起、谢谢。走到自动关闭门前,前者每每为后者支撑门扇。因为背负着大包裹行李,一路之上尽享他人提供的举手之助……没有人到处的高歌“我们东北人呀都是活雷锋”。
片断八:学术讨论、发言的秩序文明
八十年代,海峡两岸刚刚开始学术界的交往时,两岸学者高兴地发现彼此的语言交流没有障碍。然而,两岸相隔近四十年,人们的行为方式倒是有明显的差别。比如,我们大陆一位学者指出:台湾学者的发言一般比较委婉,总是先肯定前面发言者的优长,然后再以协商的口吻提出自己的不同观点。而我们大陆学者多是直截了当,并且多有一棒子打死的否定对方倾向,仿佛真理只在他一人手中。尽管显得立场坚定,但亦有失之于武断的嫌疑。
曾经在西班牙的旅途中与几位来自台湾的年轻朋友交谈。其中有一位是留学意大利的艺术家,尝获台湾青年歌曲创作的金曲奖。他曾经非常委婉地评论我的讲话方式:“非常幸运能与你认识,对你的丰富的知识与口才真是钦佩。不过,我觉得大陆与台湾两种教育体系培养的风格真的有差别。比如,你能够一口气语流不断地说下去,口才十分的优秀,令人吃惊。而以我们在台湾接受的教育,这种不让别人有机会表达的方式是不符合自己所接受的训练的”。
片断九:威尼斯,圣马可方场上的鸽群
深层的秩序文明构建不仅是公共制度资源的构建,而且包括个人文明行为方式在全社会范围的渗透。一个社会秩序文明的根基在孩童一代开始奠定。
想起去年夏天的这个场景,是因为在巴黎北站给朋友送行时,一只小麻雀轻盈而大胆地落在了我们面前的咖啡座上,优雅闲适地啄食着碎面包屑。朋友惊呼:“欧洲的麻雀胆子好大呀,要是在中国它们一准是不敢的。”对于一个像我这样的天生杠子头,这次能够不对一个以偏概全的判断作出“非理性”的反驳,让朋友很感意外。
此时的思绪,回到了一年前的威尼斯。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在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露天客厅的圣马可广场上,悠闲地选择了一个位置。就在那个曾经坐过歌德、拜伦、狄更斯、还有普鲁斯特的FLORIAN咖啡馆的一个露天台座。无数只鸽子从海上、运河边、总督府屋脊上飞来,它们在广场上成群地起落,悠闲大方。一个刚刚学步的金发小男孩,轻手轻脚地蹒跚着把爸爸手中的面包屑递送给鸽群。一只鸽子盘旋在小男孩稚嫩的胳膊上方,紧跟着又飞来第二只、第三只……
突然,一阵翅膀紧急煽动的忙乱声音,出现了一个亚洲小男孩:一阵勇敢的冲锋,竟然用我们的母语高喊“打、打、打……”。“好好好!”孩子身后一个亚洲面孔的青年男子举着数码相机为儿子拍下了群鸽惊慌的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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