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济翔的发言,也是从多方面论证赶快立法、及时颁布民刑法典的必要。
结果,他们都遭到了毫无法律依据的处分。何济翔是上海市人民法院四个受到最严厉处分的人之一:开除公职,实行劳动教养。
以后,何济翔就先后被遣送到江西铅山上海农场、马当采石场、彭泽芙蓉农场劳动,直到 1979年平反,从53岁到74岁。对于这20年的劳役生活,他也以有如法律文书的简练文笔,准确如实地作了记录。
由于何济翔划右,同杨兆龙一案有关(不过,即使没有杨兆龙的文章和发言,何先生也会就立法和执法中的问题发言,也是在劫难逃的),这本书里,也就还套着杨兆龙先生一生及其一家的遭遇,除了何济翔的叙述外,附录了当时向杨先生组稿后来也因此而被打成右派的《新闻日报》资深编辑陆伟斯采写的《杨门浩劫》。
我与何济翔先生素未谋面,先是从他的《独倚楼诗词》知其平生。
他在1958年收容站接受“认罪服法”教育期间,步苏东坡《念奴娇》韵填过一首词:凤凄露冷,惨萧索、睡里家山风物。人静灯昏,况又是、一枕寒声四壁。雁唳长天,蛩鸣午夜,一片心如雪。云翻雨覆,又还几辈雄杰。△△忆昔笑语相携,赏园林胜事,九秋花发。蟹熟橙黄,叹而今、一霎都成灰灭。有梦无凭,许身空顾影,几丝华发。悲怀谁诉,孤光惟有明月。
40年后,已经年过九秩的何济翔老人说:“这是我平生惟一的一首悲苦之词,远非我的本色。”我相信他的话。他在上海农场砍竹子劈篾,面对竹林居然忘了个人的苦难,写下《山居咏竹》,后四句是:“百尺凌霄严劲节,四时绕户作秋声。还将缚帚离山去,要与人间扫不平。”何济翔正是以坚韧和乐观度过了“艰难苦恨繁霜鬓”的坎坷生涯。
然而,如何对待逆境,是一个问题;他们的遭遇本身之为顺为逆,为苦为甘,却自有客观标准在。何济翔在1965年还写过一首五律:清宵幽梦至,彳亍及家门。饭熟羹犹热,茶甘酒亦温。南窗迎晓日,北户待馀昏。举室皆愉悦,欢娱何可论。
此境多么温馨,但从诗题和首句看,原是《记梦》。当时从家信知道妻子得了肺病,他急于请假回去探望,但农场队里干部硬是不准。他痛感失去人身自由,只能日思夜想,有一天梦见回到家中,一家团聚十分高兴,醒来方知终是一梦,便写了这首诗。似乎的确没有一句“悲苦之词”,但我们掩卷思之,这温馨的梦不可悲么?可悲的又不仅当事人而已?
(因未能联系到邵燕祥先生,擅自转贴,请邵先生原谅!如有知道邵先生联系方式者,望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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