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维尔论民主治国——《论美国的民主》上册第十三章“美国的民主政府”导读
毛寿龙
【全文】
在托克维尔时代，即使在很多欧洲国家，民主也只是表现为某种理论。但是在美国，民主却已经表现为活生生的实践。托克维尔研究美国的民主，是为了对民主做出正确的判断。托克维尔认为，法国还在君主和共和之间徘徊，但走向民主是不可避免的。对美国的民主治国进行经验的研究，对法国有益。在本章，托克维尔详细地考察了美国民主治国的实践，探讨了民主国家治国的重要问题：选举问题、公务人员问题、公共财政问题、政治腐败、战争和外交等问题。本章的价值在于，民主不仅仅是一个政治学的问题、或者是一个法学的问题，还可以说是一个公共行政或者公共管理的问题。新的时代需要新的政治科学，需要新的法学，也需要良好的公共行政学或者公共管理学。在21世纪，中国也将不可避免地进入民主治国时代，但人们似乎还停留于讨论是否要民主化，民主治国的问题，似乎尚未进入人们的视野。阅读本章，显然也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民主国家民主治国的逻辑，并提前了解民主政治实践可能存在的问题，以有所准备。
一、选举治国
选举不是民主的全部，但如果没有选举权，政治就不会是民主的。所以，对任何民主国家来说，普选权都是非常重要的。不过普选权的效应是复杂的，有时并不一定如人所愿，并且不同国家其效应也会有所不同。
托克维尔分析了美国普选权的效应。他发现，“普选权在美国远未产生人们期望它在欧洲产生的一切善和一切恶，它在美国的实施效果一般也与想象的不同。”在欧洲，人们老是认为，普选权的最大好处是能够选出人才。但是，托克维尔在美国发现，当选任官的人不是美国最卓越的人。民主实施半个世纪，结果是美国的政治家越来越少。为什么呢？托克维尔分析了民主条件下人的行为特性。他发现，民主制度使人的嫉妒感情发展到了极点，人们并不一定去选择他们所信任的人，人们不怕天才，但对天才不够器重。托克维尔认为，这是民主的本能。这种本能有两种效应，一是“使人民排斥卓越人物当权”，而是“使这些人远离政界，因为他们在政界的竞技中难以保全自己和免于堕落”。据此，托克维尔认为，“那些认为普选权能够保证人们做出最佳选择的人，完全是在幻想。尽管普选权有许多优点，但并不在这里。”
托克维尔认为，仅仅普选权难以保证选拔人才，但有三种因素可以使人民选举人才，一是独特的环境。“当巨大的危险威胁国家的时候，人民往往能成功地选出最能拯救国家的公民。”其原因是在危险状况下，天才能够显现出自己的才能。而人民也会暂时忘却其自己的嫉妒感情，从选票箱里检出伟人的名字。
二是良好的民情，可以使公民克制自己的嫉妒情感，选出人才。如在新英格兰，虽然人们轻视财富和门第带来的优势，但依然习惯于尊重知识和道德，并毫无怨言地加以服从。所以普选权在新英格兰没有什么消极的效应。但在南方各州，“社会纽带形成得较晚和不够牢固，教育不够普及，道德、宗教和自由的原则还结合得不够令人满意。” 这样的民情不利于控制普选权的消极效应，因此，在南方各州的政府里，有德，有才或德才兼备的人极为罕见。而西南部各州则是冒险家和投机家的庄园。
三是有关选举的特定法律，可部分纠正民主的危险本能。托克维尔发现，美国众议院是直接选举产生的，所以议员举止粗俗，没有什么著名人士。“几乎全部议员都是无名之辈，他们的姓名没有在我的头脑里留下任何印象。他们大部分是乡村律师和商人，甚至是属于最下层阶级的人士。在这个教育几乎普及的国家，据说人民的代表并非都是能够写字无讹的。”但参议院“却聚集了大部分美国名人。你在这里见到的每个人，都会使你想起他最近的声望。他们当中有善于雄辩的大律师、著名的将军、贤明的行政官和出名的国务活动家。这个会议厅里的一切发言，可与欧洲各国国会的最出色辩论媲美。”参众两院人才差异的原因在于选举制度不同，众议院是由人民直接选举，而参议院则经两级选举产生。托克维尔据此认为，“两级选举是使各阶层人民都得以享用政治自由的唯一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