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载”与“下载”（代序）
苏力
【全文】
这两年来，我们在看到越来越多的书本刊文字“上载”时，也看到越来越多的网上的文字“下载”，变成了纸上的文字，无论是杂志上还是报刊上，均如此。本书是后者中的一个范例，并且还可能是一个典范，因为除了本书的几篇序外，几乎所有的文字都首先是在网上发表的。
曾几何时，由于网络的发展，许多人，包括我自己，都曾预言网络将替代书刊，“无纸办公”的时代即将到来。但是，我们面前的这本书似乎是一个反例，似乎是这段乐曲中的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但是为什么？
网络时代的到来已经突破了先前一些人对文字发表的垄断，展示了，在那些由于种种原因而没有能力使文字变成“铅字”的人当中，其实有许多文字和思想的高手。确实，网络上有许多很漂亮、很动人的文字。教育的普及以及网络的发展让我们看到了“山外青山”，体会到了“藏龙卧虎”。 这是一个市场的时代，竞争的时代；这也是一个垄断被颠覆、权威被颠覆的时代。网络创造了另一个思想、情感得以交流的市场。
这种状况也许可以解说为什么会有许多“上载”，但是无法解说为什么会有“下载”――如果网络真是并完全如同我们假定的那样，使（而不是可以使得）思想传播得更远，交流更方便，交易费用更低的话。文字下载的现象表明了网络――至少是目前的网络――作为思想情感交流之工具和市场还有很大的局限，它也有自己的、有时甚至是高不可攀的（prohibitive）费用。我们必须修改自己的预言。
网络的阅读的费用首先是先期投入太大。要购置计算机，要连网络；而在一个不通电或/和不通电话和光纤的地方，这种费用则不是任何个体可能承担的。其次是有时搜寻费用还是很大，尽管有了Google和Goto之类的搜寻引擎。第三，已经形成的阅读习惯构成了人们的路径依赖，人们很难在计算机面前正襟危坐多少个小时“一页一页的”阅读。第四，网上阅读有各种各样的诱惑，人们很难集中精力，因此，“浏览”这个词确实是更准确地描述了人们网上阅读时的行为和精神状态。第五，网上也有各种形式的商业的或非商业的垄断和竞争。且不说如今一些网站已经采取种种法律的和技术的措施禁止或限制免费阅读、浏览和欣赏（Napster是例子之一，另外的典型例子就是那些色情网站），而且，即使是你在阅读一些很常规的网上文字时，屏幕上也不时冷不丁跳出一些广告或其他信息，干扰你的正常交易，诱使你进入另外的窗口。我倒不是要求网络提供免费的而且是最好的午餐或晚餐，我只是作为一个偶尔的网络浏览者的如实描述有哪些因素可能不利于网上阅读；并且我也知道，所有这些因素都可能从另一个方面便利了人们今后的网上阅读。并且，这也还只是此刻来到我指尖的部分因素。
因此，我们就可以看到“下载”的不可避免；就可以看到，在相当长的一个时间内，网络不大可能取代传统的书刊，而只可能是相互作为补充；因此，在我看来，没有围墙的大学或研究生教育至少在我这一代人最多只能是一个补充，尽管是一个重要的补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