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实然与本然之价值取向的归一。实然世界由于已被变相,故一直受气质之性所熏染,此乃人与本然为一的阻隔,亦导致了人与自然的二致。因此,为重新归入天人相一、流化不已的真必然之中,作为万物之灵秀的人类就负有一最高的使命(命):重显天命之性,除去熏染的阻隔,求真知真觉真念,与宇宙生生不息同态而自强不息、不断进善。这样,天、人、性、命、知在真必然的取向上达于一。
由是可知,中国文化实已在几千年前(且一直不断如此)就已提出了人与自然相一、相与、相自足的认真的、严肃的、超越的框架体系,它是大智慧、大觉悟的赋出,它从根本上导出了中国文化的田园式的表征,也使这个东亚大地基本上保持住了长达数千年之久的和谐的、宜人宜物的、美的天、地、人、物和睦相处的时空特定。在混乱、失去真觉、流于形式、盲于世俗、不务正业的西方哲学一步一步地把西方的乐土变成焦土的时候,东方哲学以不拔其矢志的坚韧仍苦苦地追寻着宇宙秩序(与天地合其德)的必然径向,陶乐在须臾不可离间的人与自然、自性与心灵、体与用的一一之中,不为鼓噪所动,不为物俗所诱,不为享乐所惑,不为名利所移。此正是中国第三期儒家对当代世界的贡献也。
在此,我很乐意援引本世纪西方的新达尔文主义者、驰名世界的进化生物学说、系统分类学家、鸟类学家、科学史学家和科学哲学家厄恩斯特·迈尔为他的巨著《生物思想的发展--多样性、进化与遗传》一书所作的中译本序言中的一段话:在我看来似乎进化的思维,由于它更多地强调质而不是量,强调偶然性与必然性的相互作用,历史的进步,世界的阶序结构,以及进化论者所发展的其它种种概念,在某种方式下,较之笛卡尔--牛顿的物理主义传统更接近于中国文明的传统。这些基本哲学观念也许会导致某些古老的、传统的中国文明恢复活力。***〔美〕厄·迈尔:《生物学思想的发展--多样性、进化与遗传》,湖南教育出版社,1990年7月版。**
那么,中国文化为当今世界的自然法或人际同构法提供了什么呢?以下原则应是我们认真参酌的。
其一,体用一体,物我相一,生生不息,流化不已的自足原则。它将指导着世人变人、自然对立二分的二元论为混元论;变人类一味聚敛物质财富、满足肉体感受、享乐的人类中心主义的自私狭隘观念为自然共存共在、同进同退的新观念;变人类自我的盲目实现为与宇宙自然的共同自足。
其二,尽性原则。如《中庸》所言,最高的学问、最大的智慧、最完美的知识是尽性--以其大智之觉最大限度去理解、把握人自己的性和自然的性,明了人之所以为人、物之所以为物、宇宙之所以为宇宙,宇宙之所以自足、互助、守衡的全方位知识的培养、丰富,以求成立人类赞助宇宙本体化育流行的资格,进而以其大命之运去实践宇宙自足、互助的必然。这样,方算是与天地参与为一了。
其三,统整原则。法是帮助保存或总持万物的原则,因此,法是一种宇宙现象,而不仅仅是人类现象。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是自然演化程序中的自觉积极参与者,在求得自我自足的实践中,遵守宇宙统整的秩序法则,是人类自我实现、自足的大前提。
其四,守衡中庸原则。人类的行为应当恰到好处,适可而止,不应太多偏激,不应太过谋求自我一己之私。
其五,参与原则。人类并非宇宙之终极,作为生生不息、流化不已的一个环节,它不只负有自我实现、自我完善的使命,而且更有参与宇宙互助的终极使命,这两个使命的贯通,才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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